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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道   第五十三回

 | 王曙明abc  2016年09月18日13:05

   方牙静觑虻显瞠目,康成剑话谵如搅簧。

  却说方牙静想着这康成剑有了麻烦,于他来说一点坏处也没有。所以想着这个情况最好无论谁、也无论哪个单位都不要反映到他这里来。同时,也想着不能让康成剑找了来,甚至把电话也关了。可是,方牙静也不知道,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差不多就在这一天的傍晚,康成剑就来找上他了。

  那会儿也就是机关里走得没有一个人了的时候,方牙静才从办公室里出来。时间已经近晚,过道里的光线已经暗淡下来。天有点凉,拱门外面的水泥路上开始刮起来傍夜的凉风。方牙静感觉身上有点寒浸,随即加快了步子。门卫的老谷可能也缩到了里面去,大门里外都一片冷清。出了大门方牙静也没急于喊车,直到走完了机关长长的围墙,来到一片蓬松的芙蓉树下时,才招手让一辆的士过来。上面没有给配书记,他是实际上的老一。本来是有上挡次的车给他支配的,可是他不想用,尤其是在黄昏近夜的时候。他宁肯坐这跟摩托车好不了那去的的士。

  方牙静拉开的士门钻进车里,正要扬手说给司机去处。他在一个不太起眼却规格不低的宾馆里有自己的房间。可忽然的望着一只朝他伸过来的手,他竟是有些懵了!朝着那满面儿光鲜、却是眼睛里透出来冷峻的康成剑望了一眼,他一下感到突然,象是神情都有些僵硬。

  “方县,您那电话可能是没有电了!”车里面,康成剑转头语气极平闲的说了一句,随即又转向前方。

  “是没电了。”方牙静也以极平闲的声调回过去。也就这一会儿,他已经找到自我的感觉了。不是他求康成剑,而是康成剑有事来求他!

  一路上,方牙静也有意的跟康成剑磨耐性。久久的,只是闷着,一言不发。车子在五星宾馆的门口停下来时,他也不忙着下车,而是让康成剑先上去,他想抽支烟。

  方牙静抽了几口烟,随即就从车里钻出来给公安局长汪敬坤打了个电话。事情躲不开了,就只好对情况有个较明晰的了解。汪敬坤回电话过来;人家村里那个矿都是因为污染了农田、溪流关闭了的,康成剑偏要去开。去的人带了砍刀、鸟铳等凶器过去,把当地村民打伤了好几个。刑侦队去人,抓了他四个,已经关进了看守所。并问方县有什么意见?

  方牙静稍稍顿了一下,想让汪敬坤十分钟后给他来个有事找他的电话。忽然的又觉得搞公安的人都敏锐,万一把话理解成让他让人绑架了,那就更麻烦了。随即说道;“什么意见也没有!你们根据条例办就是!”方牙静很干脆地回了汪敬坤一句,这才转身进了宾馆上了电梯。

  方牙静走进房间,康成剑把一个购物袋子一下搁在了他面前。他往里面红色的内袋内袋里面的块状物估计了一下,起码超过两公斤。方牙静微微的一笑,朝着康成剑露摇了摇头;“这是作什么?”

  “想点办法,让那四个马仔出来!”良成剑也微微的笑了笑,轻轻瞟了一眼红色的袋子,显出来志在必得的样子。

  方牙静站起身来,把红色的购物袋提着放回康成剑那边的床头柜。他知道;这世上别的什么人的钱都可以要,唯独康成剑的钱不能要!他们这样人,是不按规矩出牌的。一个阿房宫,已经让他吸取了深刻的教训!不过,他也想着不能显出来太当空子,随即也就当作随意似的笑笑问道;“最近跟尤副省长有过联系么?”

  康成剑脸上掠过一片得意的神色,跟着很认真的说;尤副省长告诉他,也就今年里什么时候,尤副省长有事会来游一次衡山,到时可能要登上山顶晓霞峰。也等于就是在他们小县里停留一下。到时候会跟他联系。

  方牙静忽然的一下心里头热了起来,真这样,那就是天时地利人和了!不过,为了不让太高兴的神色露出来,他转而把话提向眼下的事情。随即朝着康成剑望了一眼说道;“你的人也缺少灵活,怎么的公安的人去了也不知道躲避!”

  “怎么躲?那些公安的人去了就专门围着他们堵!追着他们赶!”康成剑阴了一下脸,接着说道;“公安的人就这混帐,村里的人一个也没抓,抓的就是我的四个!”

  方牙静隐隐的笑了一下。你的人带着砍刀、鸟铳的跑去人家村里面,不说伤人怎样。单说上门行凶,法律就是罪上加罪!公安不抓你的人抓谁!方牙静正想把这理儿说一遍,忽然的觉得跟康成剑去说这些还不如去对牛弹琴!想想他们也是些只讲结果不讲过程的人,方牙静随即把思维转向事情的本身上来。

  想了想,方牙静忽然的觉得,就算他不成心的推诿,这件事情也是难办。怎么的?公安有公安系统的一套。而且那个公安局长汪敬坤,是个硬梆脚色。他是从市里调来,听说还很有来头。别看自己是这一县之首,可无论出身和背景都远不如人家。所以无论从哪一方面讲,他都越不过这一关节过去。方牙静随即摇了摇头,又望了望康成剑,冷声说道;“这事情,怕是不容易办!

  康成剑却反过来比他自信,哼了哼鼻孔,不冷不热的说道;“不见得吧!”

  “你还不信!”方牙静一下顿起了面容,而且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他很有点不喜欢康成剑他们的就是这个,老拿他们那个阴旯旮里行事的一套用到这明白社会中来!除不知这明白社会里什么事情都还有个法则。还有,碰上个只认法则软硬不吃你的人你咋办!不过,这些也不方便跟康成剑来说。方牙静一下挪过椅子坐下来,微微的蹙起来眉头。

  “你想个办法,让汪敬坤离开一阵子!”康成剑却是一付轻轻松松的样子,笑了笑望着他说。

  方牙静忽的又松展开眉头,却只是冷冷的轻笑一下。心想,你拿我当省长、市长了!方牙静也懒得去回话,只是极轻微的在喉咙里哼了一声!

  康成剑却是接着说道;“这样,你想个法子,让汪敬坤离开一阵。后面就由我们这边让挨抓的几个家庭亲属出面,主动向公安局跟看守所提出来交一笔罚款。然后再由我的人从中找人疏通,再由您出面给局里说说,以当作一般治安案件的性质定性。给局里面的罚款可以说高点,再给具体办事的人送上大礼,事情不就成了么!”

  方牙静抬起头来,朝着搅舌如簧、却是一付神态安然的康成剑望了一眼。止不住显出来一片的瞠目,接着,油然的摇了摇头,!

  方牙静很有些反感的沉静了一会,忽然的又觉得也只有这个办法。只是让汪敬坤离开小县一阵,终究是个难题。后面还是康成剑说出来个主意;一个偷摩托车贼跟他手下的人有联系,就让他这一阵把偷了的摩托车拿往石县、林县这几个周边的县去销,让方牙静就拿这事来想办法。

  有一会儿方牙静心里升起来一股无以能解透的迷惑;就是好象夜里他跟康成剑那样密闭的谋合,都好象有鬼神在冥冥中播散了一样,成了路人皆知。这天早晨从宾馆回去早,他也就想在芙蓉树转角的小街巷里走一阵。可没走几步,一张摆在人行道边的早餐桌上,一阵硬喳喳的议论声很刺耳地响入到耳鼓中来;

  “公安局抓的康成剑那几个人,莫说,可能是白抓了,说不定过两天就放了出来!”

  “这还要做话说!就这会儿都已经谋略好了!”

  “那是自然,康成剑不是有这能耐哪会有弄成那么大势力!”

  “还不是靠着方牙静!”

  方牙静往那桌边望了一眼,一个黑脸粗皮,全一色的解放鞋,一群的村人乡巴佬!娘的,你干活的就专门干你的活,嘴巴子嚼鸡吧的!方牙静没好气的心里骂了一句,也再没心情闲走了。可是转身往机关大门走来,却又不偏不倚,正好跟秦春燕搭在了一起。

  机关里方牙静最不愿意相碰的就是秦春燕,他总觉得秦春燕这个人有点怪异。特别那个说话,总是让他感觉含沙射影的又不好对付。就象那次他先天晚上在康成剑那有了闷气,早上遇着这秦春燕,满脸儿笑笑的问他是昨夜里作梦;捏着五七根香儿敬佛,却有二三根来烫了手!三四更里下河洗澡,五更里上岸还没找着衣服!明摆着说你遭了难堪,可她只说你是作的梦,又不说你真遇了这样情况,弄得是让她说了还没办法回。有回里他甚至暗地里对秦春燕骂过;你爹娘生出你那么个粗鼻孔粗脸,比个男人还粗气,却偏偏怎么的有那么个乖巧心眼!方牙静这会儿正也没有好心情,就更想着免了跟秦春燕招呼,也就加快了步子想先秦春燕而去。

  “方头,是不是辛苦了?”秦春燕却是偏偏的,拿话给他追了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辛苦了!”方牙静转头没好气的一声,有意的噎一把秦春燕。一是借机出了那几个村人胡话的气,二也想省得了秦春燕接下来罗唆。

  “男人辛苦了有两特点;一是睡眼儿惺忪,二是头发儿枯燥!方头象是两样都占了。”秦春燕方脸上眯眯的笑着,好象一点没觉出他是气话。

  “蠢婆娘!二百五!”方牙静心里暗暗骂了句,也不回头。进了办公室,他拿出镜子照了照。果然上眼皮有点耷拉,头发有一溜子象黄茅草似的竖在后脑勺上。忽然的又觉得,这回秦春燕只是照实说的。自己这多心又小心眼的,实也是不该!

  方牙静坐在椅子上抽了支烟,随即拿出办公纸抽出钢笔写了个提纲。一二三四五的,作了个简要;鉴于目前摩托车盗销跨度大,建议召开一次四县联席会议。简要拟好,随即喊了秘书小陈进来。让小陈马上写成个完整的报告,以地方机关的名议上报市委。后面,他让秘书小陈行文时着重点放在摩托车偷盗跨县销赃的危害性、和建议召开四县联席会议的重要性、紧迫性上面。然后送往公安局,让汪敬坤签字后上送到市里去。

  方牙静对这事倒是很有把握。他知道,一般来说,上面对这些建设性的提议是会很容易采纳的,并且还会很快提上议程。

  事情果然如愿,四县联防治摩托车偷盗会议两天后就在石县召开。会期确定为四天,汪敬坤作为提议县份的代表,得为会议的圆满成功贯穿始终。汪敬坤去开联席会议的第二天,方牙静给副局长古洪康打了个电话;那去跟茶恩寺村村民打架、现在关在看守所的四个人,基本也只能是属于治安案件来看。现在正是改革开放,安定团结很重要,就以批评教育为主。就让他们交一笔罚相当数目的罚款,就放了算了!这古洪康本也性格有点儿儒糯,虽是知道这些人毕竟是致人重伤,并非一般治安性质,但见是方牙静如此发话,觉得这样能皆大欢喜,也何尝不可!康成剑手下的这四个,果也就轻松的从看守所里出来。这四个觉得犯了事也有康成剑来庇佑,从此也就有恃无恐。这四个,也就是后面让刑侦队的张哨严和派出所的赵自彪很费了一阵神的的“黑皮”、“麻蝈”、和“梭狸”卢林卯、“宝古”胡加新。

  方牙静照着康成剑的意思,费着神儿把康成剑的四个人从看守所里弄出来。心理上没有好受、也没有不好受,却是怪怪的老想起小时候亲眼见过的一个景象;那个爬上了牛胯里的那个牛山蝇,它吸牛身上的血,他就死命的往里钻,好象没有喝个没完,一直的钻到皮肉里去喝。方牙静起先想把康成剑比作是牛山蝇,可忽然的想到这牛山蝇曾让一位名人把它唤作了牛虻,而且用在了一个竭力于改变穷人命运的好汉身上。想想真是不好把他喻作那样的好!好在这凭空里浮起来的感觉很快的消去,随即浮起来的是康成剑昨夜间里跟他说的那个事。

  方牙静几乎没有什么事情能比这个记得清楚;康成剑会就着尤副省长来登衡山、登晓霞峰的机会,把他的事给办了。可方牙静没想到,他左盼右盼,却盼出来个完全意想不到的事!这正是;

   一门心思昼夜中,只盼通天路能行。

   只当那时狂飙去,何知远在寸步中!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