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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蚂蚱

 | 北极海  2016年09月23日10:22

最近几天总是半夜三点左右的时候醒过来,去上一趟厕所。

昨天晚上又是这样,被憋醒后我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了厕所。然而厕所外面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的昆虫的叫声着实震惊了我。

且不说这是大半夜,它们是如何嘶哑着嗓子喊到了凌晨三点多,就凭这是五楼居然都能听到它们如此清晰的声响,就足以证明它们是如何铆足了一股劲奋力地歌唱,卖力地嘶吼。

厕所开着的窗户透进一阵凉意,是秋天了吧。白天的中午尽管太阳光依旧很强烈但已不再那么毒辣,像遮了一层薄纱般浸出点点柔和和不太明显的微凉。清晨和傍晚已然是秋天该有的景致。清风微凉,太阳在早上仿佛不愿升起又在傍晚早早地落下。路边的树开始飘零树叶,在从树枝到地面这段距离轻轻打着旋儿,缓缓飘落,最终成为大地的一部分。

所以是秋天了吧。它们或许该是知道自己的生命将要终结了吧,所以不分昼夜地唱着生命最后的歌谣;它们或许该是不知道的吧,或许夜半的鸣响只是为了驱赶日渐深重的凉意,只是为了在越来越难熬的深夜给自己一个体谅,给在唱歌的彼此一份慰问。或许,是的吧。

秋天昆虫的鸣叫本就让人倍感凄凉,更何况还是在这样夜深人静的凉夜。

我躺回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既为着昆虫短暂而响亮的一生,又为着昆虫们执着而狠绝的态度。

它们从出生就会歌唱,大多数昆虫不会见到自己的父母。它们凭靠与生俱来的技能在茫茫众生中生存、成长。它们度过了欢乐而丰裕的夏天,炎炎夏日它们躲在草丛里歌唱为自己驱赶酷暑,那时它们灵活、机警、充满活力,在田野里,在屋檐下肆意地跳跃。它们自然而然地交配、繁殖,留下千计万计的后代。然而过不多久,秋天说来就来了,带来了凉夜和枯草。它们日渐笨拙,身体就像人的关节一样一遇见冷就不再伸展自如。或许它们白天还能躺在渐渐嚼之无味的草丛里晒一晒清凉舒爽的日光浴,晚上却只能躲在冷却的角落独自鸣唱疗伤。

它们或许认为这份凉会像不久前那份难耐的酷热一样,会在自己一日一日的倾情奏唱之后渐渐消逝了吧,自己会等来让自己舒适的温度吧。可是这份凉确实会消失,然而它们等来的是更加难耐的严寒啊。我不禁想起了人,多少苦难的人穷其一生只为了过得尽量好一点,他们甚至不求荣华只求温饱,不求扬名只求平安。然而有多少人在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漫漫的长夜之后,在经受了无数的苦难之后没有迎来和煦的明天。他们倒在了时代滚滚向前的洪流下,没有人记得他们,更没有人记得他们那对自己而言或许不名一文的终生的兢兢业业。他们带着哭声来到了世界,一生过得本分也困苦,最终还是没能得到世界的回馈。想想真的很是悲凉。

昆虫们或许并不会体会到严寒的滋味,因为大多数昆虫会在秋天渐凉的天气中,在慢慢等待中逐渐死去,然后它们会干枯,干枯成只剩下最外面的一副骨骼的模样,最后会碎成粉末,融入土地。

它们的一生短暂而又凄凉,过不了四季,最后零落成泥碾作尘,见不到自己的父母也见不到自己的后代,就那么孤单地在草叶间行走,风餐露宿。只好在寂寥的时候奏响乐章与那些远远近近的同类打招呼,以歌相慰。

其实在我老家那里生有一种我认为很神奇的蚂蚱,它们瘦瘦小小的,身体是暗红的颜色。它们会在寒冷的冬天躺在厚厚的草叶堆底下,一直蛰伏到春天的到来。它们因此挨过了大多数其他昆虫难以熬过的寒冬,开启了春光灿烂、阳光明媚的新生。我觉得它们这种“新生”颇有种“仙风道骨”的意味。

尽管不是所有的蚂蚱都懂的这种技能,都有能力挨过漫长的冬季。但是仅只这一种瘦小的蚂蚱就足以说明,尽管可能困难真的特别大,但是只要你肯顽强抗争,只要你耐得住寂寞,只要你不去惧怕那漫长的黑暗的等待,你终会守得明媚春天的那抹韶光。

昆虫如是,人亦如是。

希望天地间的每个生命个体都能把生命演绎得不同凡响、精彩绝伦,希望每个人都不要辜负近在眼前的那抹韶光,都要去珍惜,都要懂得去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