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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梅:三峡底色给我带来底气

来源:中华读书报 | 舒晋瑜  2016年09月23日08:51

《美卿》,叶梅著,作家出版社2016年3月出版,36.00元

从我个人来说,也喜欢那种敢作敢当,爱憎鲜明的人,在我的小说里,这一类的女性形象很多。美好的女性理想社会是等不来的,要靠女性自身去争取。

我原以为自己熟悉过去的叶梅。大多数时候,她是一个铿锵有力的演说家,是一个讲话条理逻辑严密的评论家,是一个擅长抒情也熟稔美文笔法的散文家,当然,她还是一个做事干脆利落豪爽大气的管理者。

然而接近并阅读叶梅,才知道她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一面。她的小说悬念迭起扣人心弦,语言如清晨的露珠带着剔透而圆润的光泽。多少文人墨客写过的山山水水,叶梅写来自有独到一笔:“在那条像女人的细腰一般婀娜多姿的小木船上,芳罗惊讶地感觉到那水的深厚的碧绿,柔软地顺着船舷滑过,绸缎一般悄无声息,她要是有一把剪刀,似乎便可裁剪了去。山也是碧绿的,一沓一沓地浸透了看不见的远处,仿佛只要用手一拧,那山便可淌出浓浓的绿色浆汁来。”

大概只有来自恩施的叶梅才能写出如此鲜活美妙细腻生动的文字。如今叶梅正忙于非虚构创作,她的案头摆着一摞《奇异之美》《希格斯》等著作,用她的话说是生涩枯燥的,但又是非常奇妙的。她总能从我们认识的寻常世界中找到无穷的充满趣味的挑战。她的房间挂着大大小小的书画,那是她业余的涂鸦,散发着纯净美好而温暖的文人气息。

中华读书报:《美卿》出版后引起很大的反响。评论界最为认同的是,“叶梅能够非常有力地抓住传主的精神特质”。您的创作题材多样,但似乎此前很少见到您为企业家作传——为什么肯花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放在纪实文学创作上?

叶梅:写作样式不是主要的,关键是无论写小说、散文或是人物传记,究竟想表达什么。我在《民族文学》杂志当了近十年主编,也曾当过一些奖项的评委,阅读了大量作品,在我与一些文学朋友的交谈中,我曾谈到一些困惑,为什么我们的文学会被边缘化,为什么受众冷淡,说来说去我看主要原因还是离时代和生活远了,换句话说,或许是我们自己将自己边缘化了。我们对中国改革开放以来的变化缺乏深入的了解和分析,有朋友将女企业家翟美卿介绍给我,说她的经历就有很多东西值得开掘。我看了资料后有了兴趣,翟美卿作为一个普通的广州姑娘,草根出身,没有任何背景,她怀着梦想扑入了商海,是时代造就了她,用她的话说,是踩着改革开放的鼓点一步步走过来的。她的经历是粤商的一个典型。中国人经商有很多说道,常被提到的京商、泸商、晋商、徽商、温州商人等等,但在改革之初就率先活跃起来的粤商是特别具有性格的,他们带着潮热的地域文化岭南文化的特点,开放率直热烈,有趣。后来我去了广东,多次与美卿交谈,我说我从来没给企业写过报告文学,我要写的是粤商,写一个中国女子从无到有的创业奇迹。通过写这本书,使我学到了很多东西,也思考了很多问题。

中华读书报:我注意到您笔下的主人公,尤其是女性,性格刚烈,爱憎分明。这种文学的底色来自于家乡?

叶梅:是的,三峡的大江大河,险山奇峰从古以来造就了独特的文化和人物性格。比如屈原,就是宁折不弯的典型。从我个人来说,也喜欢那种敢作敢当、爱憎鲜明的人,在我的小说里,这一类的女性形象很多。评论家贺绍俊说:“叶梅是一位具有强烈性别意识的作家,她关注女性的命运,同情女性的遭遇。在现实生活中,女性的生存状况和精神境遇并不尽如人意,叶梅对此有深刻的认识,她在小说中鲜明地批判了现实中对女性的不公,同时表达了她对一个公平、公正、幸福、和谐的女性理想社会的期许。但在叶梅看来,这个美好的女性理想社会是等不来的,要靠女性自身去争取。”

中华读书报:您曾说过这样的话:“我希望女人不要甘于做一个弱者,要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站立着,勇敢地爱和被爱,勇敢地追求自己的理想。”是否也因此在小说中塑造了不少能够“勇敢地爱和被爱,勇敢地追求自己的理想的女性形象”?

叶梅:这类女性形象就是“要过河的女人”。我曾将我的一本小说集命名为“妹娃要过河”。我在这本小说集的后记中写道:“在河的彼岸,星空闪烁的彼岸,有着女人的希望,虽然河水深浅不一,有着不可知的风起云涌,但过河——是一件多么诱惑女人的事情。这些要过河的女人,闪动在我的小说里。对命运改变的期许,对渡过河流的心驰神往,浪漫与现实,温情与倔强,使她们在不同岁月里有着相似的梦想。”翟美卿就是一位现实中“要过河的女人”。

中华读书报:散文集《穿过拉梦的河流》正是一种多角度的倾听。中国作协副主席吉狄马加有一个很巧妙的比喻,说您是“把那些散落在各处的声音采集起来,构成一部和谐的交响,或者一支变奏的组歌。于是我们听到的是同一主题的民族灵魂的交响,是不同语言的民族文化的组歌。”能谈谈您散文创作的观点吗?

叶梅:我以为散文写作要动心、动情、动脑子。动心就是要留意,要用心地体验观察生活,散文是需要细节的。动情则是要真诚,要与读者倾情对话,对所描写的事物要有疼痛感,无论是心疼还是伤疼。动脑子就是要思考,要有独到的发现。这跟其它文体一样,文学作品体现出的思想性是这部作品的灵魂。散文还需要营造某种意境,我喜欢中国画,好的散文写作与中国画的优美意境有异曲同工之妙,都带有一种浓浓的诗意,含蓄、意味深长,所要表达的思想及艺术品质都在其中。

拉梦在藏语里是多样化的意思,我想表达的是各美其美,美美与共,在保持互相尊重的同时,延伸母族文化。文学的意味就在于,学习、尊重、继承的过程中保持自己的独立个性,同时有新的创造和发现。对我来说,三峡底色给我带来底气,是观察和比较其它文化的参照,而其他民族的文化也大大丰富了我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