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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那朵永远美丽的花

来源:中国作家网 | 吴来虎  2017年01月13日09:59

我的心中珍藏着一朵美丽的花,她的芳香和温馨,一直滋润温暖着我的心胸和灵魂;一想起她,我的思绪便回到从前,回到三十多年前那些难忘的日子。

秋风秋雨愁煞人。那一天,重阳雨虽细,却飘来阵阵冷意。天刚亮,我冒雨挑着一担花生到县城去卖。偏僻的乡村,道路坑坑洼洼,每走一步都很艰难。可我,一个十几岁的学生,无奈地走在这条乡村路上。父亲病了,要钱抓药,母亲要照顾父亲;开学好几天了,学杂费还没缴。这怎不叫我着急呢?

担子在我的稚嫩的肩头越来越重,雨似乎也大了些。细雨顺着我的头发流下来,蒙住了我的视线;上衣渐渐湿了,裤子也渐渐湿了,可身体在发热,仿佛有许多汗要冒出来。正在我上气不接下气准备歇一下时,一个清脆熟悉的声音穿过雨帘,钻进我的耳朵:“快来把担子给我,你这孩子……”。担子在不知不觉中移到了她的肩上。

原来是我的小学班主任郎老师!郎老师家就在我家隔壁,她是在看望我生病的父亲时,得知情况,就匆匆地赶来帮我。就这样,我和老师深一脚浅一脚、她一肩我一肩地挑着担子;二十多里的乡村小路,很快甩到了身后。

或许是老天开眼,到了县城的菜市场,雨停了。望着老师脸上的汗水和被雨水打湿的衣衫,我的泪水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见我如此,老师责备:“你这孩子,有困难咋不跟老师说一声……”。老师边说边用手帕擦了擦眼睛和头发上水珠。我看到,老师眼睛红红的,仿佛在流泪。那分明是同情和善良的泪珠,那是美丽和高尚的泪花!老师,我知道您是一个代课老师,在村子里只拿公分不拿工资,哪里有钱接济别人。这时,我已经上镇里初中了,郎老师是我那村里小学的老师,我认为朗老师已经不是我的老师了。现在想想,我那时好幼稚、好无知。

菜市场里,人渐渐地多了起来。老师称秤,我收钱。或许是星期天吧,买菜的人很多,不到两个小时,我的花生全卖光了。我数着钱,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学费有了,爸爸的药有钱买了。这时,老师走到街的另一边,买回了好几个肉包子,强行递到我手上说:“饿坏了,快吃吧。”“老师,我……”。我有点激动。“别说了,快吃吧,你这孩子……”。其实,那时老师才二十多岁,刚刚结婚。在学校,我喊她老师;在村子里,我喊她姐姐。我的眼泪忍不住滴了下来。看着我的吃相,老师笑了;真像姐姐对弟弟的笑那样,特别温柔,特别灿烂。这是我迄今吃的最香最甜的包子,是我见过的最温暖最美丽的笑容,更是我脑海中最美丽的老师形象!

上高一了,因为家里实在拿不出那几十元的学杂费,我背起行囊,和同村几个成年人一起到县城打工。据说郎老师到县城工地找了我,可是没找到。一个月后我刚刚回家,郎老师和丈夫晚上就来到我家,拿出50元钱,说:“小虎呀,你的成绩很好,不读书实在太可惜了,那建筑工地也很危险,你太小,老师不忍心呀”。老师说什么,我都不愿意在上学了,因为我歉郎老师的太多了。那时的50元,在我们这个极其贫穷的乡村,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老师好说歹说了两个多小时,我这死疙瘩,就是不愿意在上学了。老师没法,只得把钱塞进我母亲的手里。我抢过钱,塞进郎老师手里:“老师,您别这样。”老师建撬不开我这脑壳子,只得回家了。第二天中午,同村同班的同学特意告诉我:班主任叫你下午去上课,学杂费有人帮你缴了。后来班主任找我谈话, 其实我心里已经知道:这一定是郎老师缴的。我又回到了我那恋恋不舍的校园。现在我常想,一个非亲非故的老师,为什么那样帮助我?这就是同情心,爱心。我能拿什么报答我的郎老师呢?

三十多年一晃而过,老师当年的学生,都已成家立业,生活渐渐好了;我也上完了高中、读了大学,成了一名乡镇中学老师。从教了三十年,我亲身体会到我的老师当年的艰辛和坚强。郎老师一直在那小山村里,年复一年地耕耘着,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我那可爱的校园和村庄,直至退休。叫我感到安慰的是,郎老师早已转为公办教师,家乡的人再也不像当年那样贫穷和艰难;孩子们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享受着美好的读书时光。我参加工作后,喜欢写些新闻和文学作品,我阅读当地的日报,才知道郎老师要退休了被评为“市级优秀教师”,还刊登了记者对她的专访。这让我十分高兴和遗憾。高兴的是,我最尊敬的老师得到了社会的认可和尊敬;遗憾的是,我也曾写了许多新闻稿,也写了一些优秀教师,却从没写过我心中最崇高、最美丽的郎老师。我只得在节假日,去看望老师。每当看到老师身体健康、充满皱纹的笑颜,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师情难忘,师恩难报。郎老师,您就像那山间无名的花儿,默默耕耘和奉献,在我和您的学生们人生的前方竖起了标杆。我知道,您不祈求多大的回报,也不祈求多少的鲜花和赞歌。我只有真诚地祝福您:保重身体,让我心中珍重的您这朵默默奉献的花儿,永远美丽,永远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