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老何今年七十八岁了，但身体还算硬朗。说话声如洪钟，走路腰板挺直，只是头发全白了。三个女儿都已出嫁到了外乡。儿子也成了家，在本村另立门户，孙子二十有五，也谈对象了。

老夫妻俩留守山村，相依为命。

农村的老人就是闲不住。小菜园子的菜蔬品种齐全，四季青绿。就连两亩责任田也舍不得放弃，每年都是自己耕种。好在现在有了收割机，到收割时老人才可以轻松一下。

他们每年还养一头猪。老何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穷不丢猪，富不丢书。”过年时猪无论大小都把它杀了。除了留下过年吃的外，其余的就腌起来。

年关已至，在外打工挣钱的儿子一家回乡了。一家人穿着光鲜，喜气洋洋，看来今年的收入不错。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儿子回家后也不买点儿东西孝敬二老，孙子还算是一个读过书的人，见了二老，还亲热地喊爷爷奶奶，是否暗地里给了爷爷奶奶钱，外人不得而知。最令人不解的是这个儿媳妇，见了二老形同陌路，从来没有喊过二老一声。不过二位老人也习惯了。

关在猪栏里的那头两百多斤的大黑猪是老夫妻俩今年一年的希望。这头猪自从进了老何家的猪栏，从没有迈出过一步。它吃的是除了少量的糠皮外，大部分都是老何夫妻俩从山上打来的猪草、菜地里的南瓜、萝卜、山芋……

早就有人知道他们养的猪从没有吃过任何含有添加剂的饲料。市场上的猪肉如今卖到每市斤十六元，可是有人愿意出每市斤三十八元的价格来收购。

“这样高的价格，今年我们就少留点儿，卖一半吧。过年也好为你添一件新衣”老何的老伴说。

第二天的清晨，杀猪师傅早早地就来到了他家。而老夫妻俩起得更早。杀猪水早就烧开，就等那“一刀见血”的时刻的到来。

可是当打开猪栏栅门的一刹那间，那头肥猪好像知道了它的末日的到来，突然猛冲出去，狂奔起来。好在两个杀猪佬身强力壮，腿脚利索，拿着套索飞快地追了去。

这时，在肥猪的正前方，老何的儿子和孙子正巧回家。“快把猪拦住！”杀猪佬喊道。

小何与小小何身高马大，立马张开双手，挡住了肥猪的路。在肥猪一打愣的瞬间，杀猪佬的套索已套进了肥猪的颈项。

而这一幕恰巧被站在家门口的老何的媳妇看得真真切切。

“谁让你拦的？你是不是想吃他们家的猪肉想疯了？”老何的儿子一到家，就被老婆骂了个狗血喷头。

老何的房屋在儿子的下方，两家只隔着一个菜园。媳妇的叫骂声老两口听得清清楚楚。

老两口噙着泪，为杀猪师傅提水……默默地做着打下手的事。

“过年了，为了儿子的家庭和睦，为了我们的儿子不受气，给他们一个猪腿吧。”老伴与老何商量。

“好的，衣服明年再买吧，反正有的穿。”老何说。

猪肉非常的细嫩。老何首先请杀猪师傅割下了一个大大的猪后腿，大约有近20斤吧，提着去儿子家。

一路上，猪腿还在滴着淡淡的血水，一路滴到儿子家。

老何的心也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