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读罢此诗，耳边回响四个字：归哉归哉！

　　古代战争多，徭役多，男子出门在外，女子在家思念不已。这些女子有一个共同的名称：思妇。思妇何其多！思妇何其苦！

　　又是一首写思妇的诗。她不是采卷耳的女子，也不是南山上采蕨菜薇菜的女子。她们以采摘野菜为名思夫，她啥也不采，就思，思之切，就叫喊，呼唤。她呼唤丈夫：归哉归哉！

　　全诗三章，每章最后两句相同：振振君子，归哉归哉！我勤奋有为的丈夫啊，回来吧！回来吧！女子巴不得丈夫马上归来，仿佛可以看见她焦急难耐的样子了。

　　此诗主题明显。《毛诗序》却认为“召南之大夫远行从政，不遑宁处。其室家能闵其勤劳，劝以义也”。说女子的丈夫远行从政，她休谅他的辛劳，以大义勉励他。“劝以义”是主题？不知哪位读者读出了这个意思？

　　三章的前两句大致相同，仅一字之差：在南山之阳，在南山之侧，在南山之下。雷声滚滚，时而在南山的阳坡，时而在南山旁边，时而在南山下面。这是《诗经》惯用的比兴手法。它隐喻丈夫在外遇到的风险或者说不安全因素。出门在外，出差，打仗，或者干别的事，只要不在身边，对他的牵挂就避免不了。如果他安然无恙，她不会担心。心中就怕那个万一。万一遭遇不测呢？作为比兴看是没有问题的。

　　其实《诗经》中这一类比兴句，大多也可以看成是一种实写。我们看见这样一个场景：有一天，突然雷声大作，就在南山那边。女子望着雷声、闪电四起的南山，对丈夫的担忧油然生起。雷声滚滚，让她想起丈夫此时在哪里，他是否平安？他到底怎么样了？她不是此时此刻才想起丈夫，是此时此刻的雷声更容易让她想起丈夫。雷声就是个导火索，把她深埋的思念引爆了。我们看见她下面的质问和叫喊，简直和雷声一样热烈和急切。雷声直接引出了女子的呼唤：归哉归哉！

　　这个女子的质问是：何斯违斯？意思是：你为什么要离开故乡离开家啊？全诗质问了三次，章章质问。她很希望丈夫离家吗？没道理啊。她丈夫或许是“远行从政”的大夫，或许是出征前方的战士，不管他干什么去了，看得出，他经常在外。他总是离开家乡离开她，她能没有怨言吗？这四个字饱含怨气。不是怨丈夫，怨的就是让丈夫不在身边的人。这样一种情况你还说她“劝以义”，岂不是空穴来风？

　　莫敢或遑，莫敢遑息，莫或遑处。这三个词足见男子在外有多么辛劳。马不停蹄，根本没有片刻闲暇。有可能刚刚回家，突然又奉命外出了。而一去就奔波个不停，简直是没完没了。她是多么心疼他呀，可又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他又离去，心颤颤想着他在远方奔忙。苦啊！

　　说她“劝以义”，或许是着眼于四个字：振振君子。“振振”有解释为仁厚、忠厚的，有解释为勤奋有为的。总之是个褒义词。这个词应该是代表女子对丈夫的评价的。相当于说，我的好丈夫啊。“好”就是个评价。他好在哪儿？忠厚老实？勤奋能干？都行。这样评价自己的丈夫说明她对丈夫所做的事是赞赏的，至少是赞成的。但不管怎么说，“王事”太频繁，扰乱了一个家庭的正常生活，总是独守空房的她，也会牢骚满腹了。此时你还让她“劝以义”，继续勉励丈夫为国为君，恐怕不太能说服人。

　　我的好丈夫啊，回来吧回来吧！

　　这就是三千年前一个思妇的心声。她呼唤她的另一半。她知道，只要他回来，所有的担忧就会烟消云散，所有的思念都将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