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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夏日》:自身与世界存在关系的寓言

来源:中国作家网 | 阿探  2017年10月12日09:01

  范墩子是勤奋而高产的青年作家,他的作品饱含着小说灵性基因,这些基因都在他强力的掌控之下。他是智慧作家,以从现实生活层面剥离的态势进入属于自己的文学图景与境地,创造了属于自己独享的传统与现代剧烈对撞的表达时空。他选择了用孩童纯澈的心灵去看世界,因此弥补与规避了涉世阅历的不足。他汲取、消化了经典性的现代技法,以中国式智慧倾心经营着自己的作品。常常有着四两拨千斤的轻盈,在小说隐藏艺术上有大象无形的自信与从容,短篇小说《伪夏日》(《广州文艺》2017年第11期)就是这种典型的表达。

  读罢范墩子的短篇《簸箕耳》、《我从未见过麻雀》,明确地感觉到范墩子在以孩童的目光直面着这个世界的魔性。在文本充满疯狂的人性混乱中,孩童那个充满着温暖、平和、自然的神性世界渐行渐远,最后化作难以触及的悲哀与永恒的瞩望。几乎他所有的作品都是一种人性本真与世界不平衡的存在性探索。这种创作选择,实际上是一种人性向内开掘的更为艰难的选择。对于这种选择,范墩子依旧痴迷,依旧执着。他依然流动在纯澈的记忆里,把更多繁复繁琐的世象化作了纯粹澄明童语童心,给予读者站在世事之外看世事的冷峻与理性,又永葆热望。

  一个持续狂欢了五年的夏日,终于迎来了它的终结——一个充盈着理想主义激情的“杀潼关”游戏因着王楠带来的更具现实感更广阔的世界而鄙陋不堪被众人抛弃;因着菊村与更广阔世界一次不经意间的链接,哈金迎来少年英雄荣誉历程的落幕与终结。王楠的到来对于菊村少年的精神世界,意味着颠覆,体无完肤的精神重击。重击之下,菊村的少年终于明白,过去的五年的夏日,只不过是他们自身执着沉迷于虚幻中的“伪夏日”,似乎这个夏日他们才有了一点点觉悟,他们似乎在这个夏日才接近了更真实的生活。视野的问题?思维的问题?

  总之,王楠颠覆了他们的灵魂的平和与平衡。他们之中,最悲催的莫过于哈金了,甚至是王楠毁掉了哈金的整个精神世界。“杀潼关”游戏承载着哈金的全部荣誉,承载着他对未来未知的世界的无限热望,承载着他人生无限美好的人世理想,然而他的迷梦却如此轻易地被人王楠颠覆了。王楠力证了他原本充实充满理想主义的精神世界,原来他的世界一直是粗陋不堪的。当然这种颠覆亦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是一种必然,就如同梦醒的必然一样。这个夏日标识了五年以来夏日的虚荣虚伪,标识了原本激情生活的虚妄与鄙陋。虽然哈金与“我”直至文本完结一直在场,甚至王楠回城后哈金依旧一个人在玩“杀潼关”游戏,但文本在悄然无迹中已经完成了完美升华,完成了具象到抽象的涵盖,以及无限延伸。文本无限延展在于完结之际,哈金说夏日的太阳“像王楠的卵蛋”,亦即欲望像太阳一样炽烈。

  穿透文本,或者置身文本之外,哈金与王楠不过是乡土视野(传统与现代)冲突的符号而已,“我”只不过是冲突双方之间的润滑剂和修复者而已。显然,“我”的润滑与修复,和哈金“杀出潼关”的号召一样苍白无力。范墩子以简约的篇幅,如此清晰地勾勒了社会现代进程对乡土传统的颠覆,现代意识对传统思维的颠覆,多元世界对单一、温情、虚无的人文世界的颠覆,欲望对人性强势引领。多元化演进是必然的,强势的,人文主义者注定是悲哀的承载者,但人文理想是人心安妥的终极保障。从小立志“杀出潼关”的哈金,一定会“杀出潼关”,或许会杀到北京或更远的地方。《伪夏日》,是一部人自身与世界存在关系的寓言性文本。

  寓言性文本亦即多义多解、不确定性表达的载体,从这个意义上考量,文本未必就是确定的关于城乡视野剧烈对撞的寓言。郁达夫曾说:“文学作品,都是作家的自述传。”打开范墩子设置在文本中精神密码,这或许是他对自身与小说创作环境的寓言,一种创作处境与创作姿态状态的一种提炼与凝铸,依旧是自身与艺术世界存在关系的展示,是一个创作者最隐秘内心的艺术的自陈。

  这部《伪夏日》,我们看到了范墩子提速式的成长,躁性、急切、用力过猛等来自于外部影响的创作不足正在渐渐远去。我们看到了小说展开的从容与自信,看到了小说隐藏艺术的高妙。作为文学陕军90后作家的范墩子,让我们对新时期的陕西文学充满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