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峭岩“史诗三部曲”的现实意义与对历史的追问

来源:文艺报  | 绿岛  2017年12月11日06:51

峭岩长诗创作最富标志性的代表作,无疑就是被誉为“当代史诗三部曲”的《遵义诗笔记》《烛火之殇——李大钊诗传》和《跪你一千年——写给文成公主的99首情诗》。这三部长诗给予我们的认知是深刻而隽永的。

《遵义诗笔记》是诗人进入新世纪之后创作的一部充满了正能量,向往着正义、真理和自由的缅怀红色集体英雄的诗篇,全诗充满了铁血的阳刚之气。诗人刻意用诗歌的触须重温那段血与火的历史,并再现当年英雄将士浴血奋战的壮烈场面,艺术地移植、注入到人们的思想意识和情感状态中来,以达到对于当下信仰缺失、物欲横流的迷惘现状,起到感性的潜移默化的洗涤灵魂、感化教育、反思觉醒的艺术效果。

真理性与正义性是这部长诗的筋骨,对于历史英雄的缅怀与情感注入,是这部长诗的血肉。由于它拥有并具备了先天的强大、硬朗的筋骨的支撑,具备了丰满的、感人的、血肉般的撼人肺腑的情节,就注定了这部长诗作品的思想高度和艺术高度。

《烛火之殇——李大钊诗传》,用诗歌点亮并寻找英雄。首先说,烛火意象的生成,是诗人对本体最终诗意的高度概括与升华,恰当而意远。烛火,光明也;殇,短暂耳。用在李大钊身上再合适不过了。烛火一旦点燃,便照亮诗人的全部气场,而辐射全部诗歌的山脉河流。内涵极为深邃又宏阔。

长诗《烛火之殇》又意在被点亮的烛火之不朽,虽然已殇的烛火不能复明,但是诗人一定要用诗歌来点亮这支民族的烛火、生命的烛火,他要高擎着诗歌的火炬,沿着历史的隧道匍匐前行,去寻找当年英雄高大的躯干与不屈的背影,诗人认定那个人就是自己的“父亲”,所以他一定要找到他,不管是跋山涉水,还是拨开重重的历史尘埃,诗人要沿着自己绵延不断的诗行前行,他要跪拜在“父亲”的面前,从序歌唱到尾歌,从第一歌一直唱到第十歌。他要将这部迟到的挽歌,唱给那段阴霾密布的历史,诗人还要用烛火的微光,来点亮那个迟到的黎明。

峭岩对于《烛火之殇》这部长诗的创作,总有一种愧疚和迟到的感觉。面对着李大钊的形象在诗人的内心复活,面对着时光不断拉近而走近李大钊的身旁,作为与英雄同乡同族的诗人,一种空前的愧疚和不安如巨石般压在心上,以至于让诗人喘不过气来。

我们今天来读这部诗歌,从序歌开始由第一歌到第十歌再到尾歌,通篇都感觉到一种悲愤、激昂的力量充斥在全部的诗行之间,它构成一种雄浑、沉郁的暗流,就像晨钟暮鼓一般响彻在“十歌”之中。那种熊熊燃烧的烛火,已将诗歌的荆条点燃,发出劈劈啪啪的声音,直刺人的心房。

复述历史的人有两种人,一种是历史老师,一种是写传记的人。而诗人是提炼历史、解构历史、诗化历史。应该说烛火意象的运用、父亲定位的确立、离骚九歌体的借用,大大成就了这部长诗的思想和艺术价值。

当年,李大钊是从唐山乐亭县大黑坨村走向外面的世界的,诗人告诉我们大黑坨村口有一棵高大的大槐树,曾目送当年李大钊远去的身影。如今,大黑坨因李大钊而自豪,而村头的那棵老槐树则更是在风雨沧桑岁月的洗礼中郁郁葱葱。

诗人在《烛火之殇》第十歌中,就是专门来写这棵大槐树的,这一歌的题目是:村头,大槐树与历史并立。这样就赋予大槐树碑刻的历史意义。

诗人说,那棵大槐树与历史并立,可谓意味深长,诗意浓重。如果说大黑坨深深种下李大钊不屈的魂魄,那么昂首挺立的大槐树不就是在故乡的泥土上生长起来的李大钊的身躯吗!

这就是我所理解的“村头,大槐树与历史并立”的诗歌内涵和深远寓意之所在。可是就在此时,面对世事的喧嚣和纷杂,诗人想到了大黑坨与那棵大槐树,他要带着“父亲”的英魂回家,回到那片生长着高粱大豆的广袤田野,诗人要远离冰冷的都市和物欲的喧嚣,要在故乡的泥土中安放“父亲”的灵魂。

在长诗《烛火之殇》中,不难看出诗人处处跪拜的不仅仅是“父亲”李大钊,还有李大钊的思想、李大钊的灵魂以及李大钊的亲人们。诗人在跪拜“父亲”的同时,也在心中暗暗地跪拜大黑坨和那棵与历史并立的知性的大槐树。

而《跪你一千年——写给文成公主的99首情诗》,诗人跪拜的是宇宙的魂灵。这是诗人通过历史的、虚拟的、超现实的一场轰轰烈烈的精神恋爱,来对文成公主这个大唐盛世真实历史人物的咏赞,或者说这是一种民族大义之爱,是对国家威仪、盛世庄严的爱慕和礼赞。

上面的观点还只是依然停留在历史的表面与诗歌艺术规律的层面,依然还没有抵达灵魂的高度。我以为,在史诗三部曲的作品中处处萦绕、充盈着的那种强烈的英雄主义崇拜情结,是诗人对于长诗中所描写对象(传主)的情感是一种精神姿态和情感方式的真诚流露的是诗人对高远、辽阔的灵魂天空的自然流露和展示。他在作品中揭示一种与灵魂有关的品质和高度,是诗人最终完全走进诗歌本身的最唯美最纯粹的表现。

诗人跪拜的是什么,不是事物的表面、表象,峭岩是在借助诗歌的力量和威严,在用灵魂深深地叩拜天和地、人和神,他是在叩拜无处不在的正义与良知的身影,是在叩拜全人类自由的意志和阳光一样美好、和谐的高尚情感,是在真诚地叩拜悠悠流逝的光阴,以及能够唤醒业已麻木不仁的心灵。

无论是《遵义诗笔记》中的红军将士还是以遵义为轴心的红色圣地,也无论是《烛火之殇》中以“父亲”相称的革命志士李大钊还是《跪你一千年》中的文成公主,这些人物不过是诗人笔下的描写对象,是诗歌表现的主体,它是现实、历史以及艺术层面的觉醒与发散。诗人最终所要传达的,让诗歌所能承担、发挥的,恰恰是上面我们所表述的那些东西。

在这里,诗人用灵魂所叩拜的对象是天和地、人和神,他是在叩拜无处不在的正义与良知的身影,是在叩拜全人类自由的意志和阳光一样美好、和谐的情感等等,它们无疑是广义的、概念的,或者是宇宙的。而这种广义的、宇宙的终极概念必须要有意向的、意绪的、情感的、意念的艺术形式完整充分地表现出来。

峭岩将99朵玫瑰,用诗歌遥感的通道穿越1300年的时光传递给大唐盛世的文成公主,带着21世纪崭新气息的玫瑰绽放出诗意的芳香,遥遥来到文成公主的身旁时,时光复活了,生命复活了,情感复活了,诗歌复活了。我们可以理解为诗人手中那99朵玫瑰,就是他前世亲手种下的与文成公主有关、与诗歌有关、与情感有关的承诺和誓言。虽然这铮铮的铁骨誓言已经蒙上了时光的尘埃,但却被诗人注入了诗性的品格和时代的旋律。然而,玫瑰在泣血,在咳血,在风中泪流满面,在诗人凝重的目光中,它如夕阳西下般沉重、悲壮,它让最后的一抹殷红绽放成人间的温暖。

综上所述,如果从诗歌美学的角度来评价史诗三部曲,它们从各自不同的题材领域和艺术角度,完美而集中地展现了在长诗创作上举足轻重的艺术成就。如果说长诗《遵义诗笔记》是对英雄集体以及由这个群体所发生在特定地域的历史战役的诗化追思和缅怀,是将现实社会的人生观、价值观、信仰等通过艺术的形式折射到那段血与火的历史中,以达到给人情感的、灵魂的启迪的话,那么《烛火之殇》则是以诗人强烈的英雄崇拜情结,对李大钊的形象进行顶礼膜拜式的讴歌和怀念,而长诗《跪你一千年》则是采用跪拜式的个体生命抒情,并借99朵玫瑰作为媒介对诗人精神之恋的爱人——文成公主,完成了从情感到意志、从现实到历史、从理想到浪漫的咏赞和泣血的表白。三部作品分别代表着峭岩长诗不同主题、不同艺术追求的高度和地位,也以三足鼎立的态势支撑和架构着峭岩诗歌艺术臻至峰巅状态,所带来的新的走向和质的审美嬗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