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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云知道》

来源:中国作家网 | 王军强  2018年01月16日22:01

最近一段时间,磊磊每天起床后第一项任务,就是坐到电脑前,用鼠标轻轻点出“磊磊小说屋”——这是他一年前开的博,也是他的第一个私博。现在的网民都纷纷热衷于微博,可磊磊还是非常喜欢他这个私博。

博客与微博有很大不同,博客就像自己的一间书屋,它能把自己用智慧创作出来的所有文章都装在里面;而微博就没有这样的功能了。

所以,磊磊至今依然对它一往情深,情有独钟。

一往情深和情有独钟里面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故事。

以前,磊磊每天早上都起得很晚,起得晚并不是因为头一天晚上网游或网聊,这些他都不喜欢,更没瘾。他主要是因为沉浸在自己的小说创作中。他喜欢写作,喜欢一个人在静静的、亦或下着沥沥小雨的夜里,面对光标闪动的屏幕,轻轻敲击着键盘。清晰、跳跃的敲字声,像一串缠绵而又悠远的小夜曲,一下变得美妙悦耳起来。

写作是一个寂寞孤独工作,而这一刻它往往会让你变得欢愉和兴奋。

磊磊每天打开“磊磊小说屋”第一件事,就是马上把纸条那个界面打开,他要仔细看看有没有她写来的纸条。她的纸条已经成为他每天盼望和期待的一个美好礼物,他每天一早起来就是为了等她或看她发来的纸条。这是他最近在网上结识的一个女孩,女孩网名叫“星儿”。星儿这个名子他是非常喜欢的。小时候,每到傍晚他常常一个人仰着小脸看天上一眨一眨的小星星,他喜欢夜色的天空上闪闪的小星星,小星星总能够带给他无限遐想。

他和星儿是在他的“磊磊小说屋”里相识的。后来他想过,那或许就是他们今生今世相识以致相互爱慕的一个机缘,试想,偌大的一个网络空间,为什么他们会不期而遇?巧合吗?这不是缘又是什么?

那天早上,磊磊把自己刚刚完成的一篇小说上传到“磊磊小说屋”。这一天小屋访客陡然增多。他一个个浏览着,几分钟后,他看到了一个叫星儿的网友,不知为什么,他手上的鼠标停下了,目光也同时定格在那。他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好一会儿后,他又把目光移到了她的点评上:心情沉重地看完了您写的小说,很感动!真的很感动!顶!

点评让他很欣慰。欣慰的是,他写这篇小说时心情也很沉重。星儿是这篇小说第一个读懂他的人。于是,他给星儿回了一个纸条:感谢支持,希望常来。

话不多且不失礼节,他觉得恰到好处。

很快,对方又回一个纸条:您的其他小说同样感人,您很有才华,非常佩服,也希望您能常来我这。

星儿的话让他感动,他在回条上说:会的,一定会常去。

那天他们彼此互发了许多纸条。星儿给他的感觉就像一个久违的而又一直苦苦寻觅的老朋友。那种感觉让他非常舒服。

他在纸条说,遇上你真好!

她回纸条说,我也是!

就这样他们很快就成了远隔千里的好朋友。

星儿也喜欢写作,他在她的博客里见过她的文章,那空灵飘逸不乏细腻的感情思绪让他欣赏。女人的情感像汨汨泉水,绵长而又甘甜。第一次走进她的空间他就喜欢上了这里,这里的设计、布局、色彩以及一切一切都让他觉得温馨可人,磊磊像回到了自己家。他在她的博客里停留了很久。实际上,他每次来到她这里都要呆上很长时间。呆在这里,他的心会异常的安宁。

自从看到磊磊的小说,星儿总是觉得自愧不如,她给他发纸条说,自从看了你(她已经不称您了)写的小说,我自己都不敢写了。

他知道她的话有一部分是自谦和客气,就回纸条鼓励她说,你写得也很好,也很让人喜欢。他说的“让人”是个双关语,屏幕那面的星儿自然知道是指谁。星儿说她要当他的学生,跟他好好学写小说。他不敢担当,但星儿还是在母亲节到来之前写了一篇母亲题材的小说请他指教,他无法推辞,只得把自己的QQ号告诉她,让她把小说发到他的QQ邮箱里。

哎!那个黄黄就是你吗?她在纸条上问。

这个名字不好吧?他回发纸条。

挺好的呀!我家狗狗就叫黄黄啊。她发回纸条,想着呆会儿加我好友啊?

从这一刻开始,他和她的聊天方式便转移到了QQ空间,很少再用博客发纸条了。进入QQ空间后,磊磊感到他和星儿的距离一下拉到了眼前,通话速度也如同坐上了高铁。只是近在咫尺却看不到对方,磊磊多想看看星儿的庐山真面目啊。

星儿(他现在叫她星儿了,之前他一直想这样叫她的,只是怕她不愿意,这会儿他终于敢这样叫她了),你博客上的照片看上去怎么那么多愁善感呀?他在QQ空间里打字问她。

他知道上面那个多愁善感的女孩绝对不会是她。网络是个谎言到处充斥的地方,没有谁愿意在这里都像他似的敢坦露真言说出实话。虽然那个女孩照片不会是星儿,但他还是比较喜欢这样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孩,这样的女孩会让他见了顿生怜香之心。

他推测,既然星儿隐身在这样的女孩后面,说明她也是非常喜欢这样的女孩。屏幕上显示出星儿打过来的一串红色大字:

哈哈哈,那个不是我,你在试探呦。

为什么不放真实的照片啊?

你想看吗?

我想看!你看到的我,可都是真实的。

是吗?那你好帅呀!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艳照女明星的大头像,下面还有一个不停伸吐舌头的搞怪小圆脸。星儿又打过来几个字:

这就是我呀。

你骗我,我认识这个明星,演戏特八卦。

嘻嘻嘻………

你不让看,是因为你长得不好看吗?

是啦!我很丑哦。

那我也想看看。

凭直觉,磊磊根本就不相信星儿会长得难看,他坚信星儿一定会长得非常漂亮。这时星儿又上传了一张女孩照片。

这张丑吗?傻乎乎吧?

磊磊的两只眼睛一亮,看见照片上一个穿着红绿格短袖上衣,两边长发顺肩前披,五官俊俏,满脸喜兴,正坐在电脑前上网的女孩。他自语了一句,真漂亮!

怎么不回答呀?星儿在那面有点等不及了。

你太美了!星儿。

不是恭维吧?

磊磊控制不住,快速打上字:你太好看了!我喜欢你星儿!真、的、喜、欢、你!!!……磊磊是个性情中人,唯恐表达不出他对星儿的喜爱程度,一连用了无数个感叹号。

嘻……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黄色的太阳笑脸,很好看的。

磊磊真想一头从屏幕这面扎过去,扎到星儿身边,把她紧紧搂在怀里,紧紧地……

磊磊已经离不开QQ空间了,星儿也是。他们约定每天不管多忙也要给对方互相留言留纸条。磊磊和星儿他们都是各自有着各自美满幸福小家的人,星儿深爱着她的丈夫;磊磊也一样,同样深爱着自己的妻子。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样的幸福,磊磊不想破坏自己和对方的家庭,但又放不下对星儿的这份爱。他现在对星儿的感觉不仅仅是喜欢,已经深深地爱上她了。他有一次在他们的QQ空间里,打字对她说:

星儿,我爱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真的非常非常的爱你!我知道你我都是有家室的人,这样做是有悖伦理的,但我又无法克制我对你的爱——你知道吗?我是一个比较清高的人,一个连一般女孩都看不上的人。可自从我的视线里出现了你,我就无法控制自己了。我们知道,纯洁的爱是不需要任何回报的,我就是想爱你不图所求的……

磊磊,你不要再说了,我都哭了。我知道你爱我是真心的!其实我也是喜欢你的,只是,我不敢说出那个爱字,爱,是有分量的,说出来我们就要对它负责……

我知道爱是有分量的,但我还是忍不住要对你说一句,我爱你星儿!磊磊冲着屏幕喊出了声音。但他知道,那面的星儿是听不见的。

磊磊这边好半天才出现星儿的字:

我也爱你磊磊!

我们视屏一次吧星儿?磊磊向星儿提出一个要求,这是他心存已久的想法,过分吗?他早就想听听星儿的声音。那天他真的听见了星儿的声音,可那是在他的梦里啊,他和星儿视频时听到的,星儿的声音温柔清润,像潺潺溪水,他怎么听也听不够。

我在等你星儿?

对方没反应。他又敲了一遍“我在等你星儿”。还是没反应。星儿已经下线了。

磊磊伤心的要落泪。他给星儿留言:你为什么不理我就走啊?我哪句话说错了?我知道你一会儿就会回来的!我在这等你,一直等到你回来。他敲完这些字,就真的坐在电脑前默默等着星儿。

而那面的星儿下了线也并没走,她不想跟磊磊视屏是怕磊磊看到她流泪的样子,她也想跟他视屏,也想亲耳听一听他的声音,看一看他的真容相貌。但她还是强忍住了。她重新打开磊磊的博客,在“磊磊小说屋”里注视着磊磊的照片。应该说星儿打心里也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叫磊磊的男孩。

他们两个人,一个在这边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出现;一个在那边默默地看着对方的照片。他们虽然近在屏前,去相隔千里。他从她的个人资料里看到了她现在所在的城市,那是个不大的小城市,他相信那一定是星儿的出生地儿。之前,他对那个小城市并没有太深印象,虽然有一年他去外地笔会曾路过一次那个小城市,却没有给他留下任何记忆。而现在,他却对那座小城市心存怀念和向往,是因为星儿吗?抑或是爱?他说不清,他怎么能说得清呢,对星儿的爱慕已经冲昏了他的头。

最近他总是有这样一个想法:一定要去那个小城市找她。这是一个非常偏执而又不可思议的想法,这想法要是让星儿知道了,一定会担惊受怕的。好在他现在还不知道星儿的详细住址,知道了那将是一个怎样的结果呀。

终于,屏幕上又出现了星儿的一行红字:你生气了吧磊磊?都是我不好,别生气了啊?我把电话留给你,你也留给我一个好吗?我们虽然不能视屏,我们可以通话吗。

星儿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果然是那样的温柔清润。

你和我想象中的声音一样。磊磊在手机里说。

好听?

嗯。听不够!

那就多说会儿,让你听个够。

他听到了星儿的一串笑声。

你的笑声还好听!我都要醉了星儿。

是吗?我好开心。

我想对你说句话,你听了可别生气。

说吧我不生气。她在那边听着。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他说:我爱你星儿!

对方无语。

你看,你还是生气了吧?他有些后悔,想收回来已经不可能了。

好一会儿,星儿说:我没生气,我只是后悔认识了你。才几天呀,我就为了想看到你的纸条而坐卧不安。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恨你你知道吗!

能告诉我你的真名吗?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该怎样称呼你。他一直想知道她的真性实名,那样的话他会对她更有踏实感。

你怎么称呼我都行!怎么称呼我都愿意!

那我就称呼你亲爱的?

嗯。她马上回应,像是早就知道他要这样说。

亲爱的,我爱你,我爱你。他的声音有些急促,气息也粗了。

我也爱你。她羞涩而柔弱地说,你让我今夜无法入眠了……

爱其实就这么简单,有时只是一句话,一个眼神儿,一个回眸,一个微笑就够了,没有太多理由。

九月的秋天是个秋高气爽让人心仪的季节,而丝丝凉意的秋风却让磊磊感到阵阵惆怅。自从在他的博客里认识星儿以来已有两个多月,这两个多月来磊磊几乎天天都要和星儿在QQ空间里聊天,他们每次聊天都要聊很长时间,有几次他们通宵达旦。磊磊怕累坏了星儿,每次都劝她早点休息,但星儿不听,她说你要歇我就歇。磊磊说你歇了我才能歇。他们就这样,你劝我我劝你,最后谁都没歇。

再过几天是九月十六日,是磊磊这些天一直盼望的一个日子。他在QQ空间里和星儿打字聊天时说:你相信爱有来世吗?

星儿回道:我相信。

那你相信我们来世会在一起吗?

相信。

我昨夜做了一个梦,我一个人在那边等你,那里好黑好黑,好冷好冷,可你就是不来,我好害怕呀星儿。

不要瞎说磊磊!那只是你做的一个梦。

我知道,可我还是好害怕。

他确实被那个阴曹地府的噩梦吓坏了,现在想起来心里还一阵阵发紧。

星儿,再过几天我要到你那个小城市去找你,你等我吗?

她以为磊磊在开玩笑,就回字说:好啊,我等你呀!

咱们一言为定,星儿。

磊磊的话,星儿后来才知道并不是玩笑。

是一个下着绵绵秋雨的早上,星儿还在梦中,便接到了一个电话,是磊磊打给她的,磊磊说他坐了一夜火车,这会儿已经到了这座小城,还说这座小城给他印象真好。

这是星儿万万没有想到的,她又惊又喜。不过她还是努力控制住了自己,她拿着手机犹豫了。那边的磊磊仍在兴奋中,星儿,我不想告诉你知道为什么吗?我想给你个惊喜,让你意想不到……磊磊站在车站外广场上。他没有带雨伞,也没想到会赶上雨,小雨落在头上和身上,让肌肤感到冷冷的。

这是一个让他既陌生又亲切的小城,站在这儿就像依偎在星儿的怀里,再冷,他也觉得好温暖。他千里来寻找她,并不是因为迷恋她的身体,他对她的爱恋早已超越了这些。爱是可以超越一切的。一想到马上就能够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星儿,不知为什么,这会儿他真想哭一场,是激动还是情感释放?

雨还在不停地落着,磊磊的头发和上衣已经快湿透了,但他怀里那一捧罩着透明朔料袋的玫瑰花却一点没湿。

他不知道星儿还记不记得,九月十六日,也就是今天,是她的生日。他怀里的那捧玫瑰花是他昨天从他们那座城市里给她买的,在火车上,这捧玫瑰花始终没离开过他的怀抱,即使他困得睁不开眼,依然将它抱在怀里。

星儿犹豫了一会儿,对磊磊说,咱们还是别见面了,我怕。

你怕什么?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心里怕。

我知到你怕什么星儿,我不会超越咱们的道德底线,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就是想过来送你一束花,看你一眼就走的。

不,磊磊,不行、不行。星儿挂断了电话。

磊磊脸上的泪水和雨水融为了一体……他相信,星儿一定会来的。

果然,十分钟后,星儿真就出现在了车站广场的马路对面。雨中的磊磊看见了,他激动得险些大喊起来,他兴奋地朝星儿的方向跑去……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把人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吸引过去,磊磊被一辆躲闪电三轮的宝马车重重撞上,他手上那捧红玫瑰被瞬间抛向空中,玫瑰花在空中划了一个长长的、优美的弧线,散落在了星儿的眼前……

就唱这几段呀,还有吗?我还想听你唱一段。星儿笑着在电话那头对磊磊说。

你要是爱听我就一直给你唱下去。磊磊在电话这头认真说。

我爱听!我想一直听你唱下去行吗?

那我再给你唱一段齐秦的《如果云知道》好吗?

好啊,我最爱听的!

“如果云知道,想你的夜慢慢熬,每个思念过一秒,每次呼喊过一秒,只觉得生命不停燃烧……”。

星儿傻了,脑子里除了不停回响着磊磊的歌声外,她只能呆呆地望着人们把磊磊慢慢抬上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