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一

一个夏日的午后，知了在吱吱的叫着。老牛吃过晚饭，坐在自家院子的大槐树下，吧嗒吧嗒的抽着闷烟，一声不吭。老伴在屋子里收拾着家什，也没有一丝笑意。原来呀，这两天，他们在为儿子牛富的工作操心哩。

老牛叫牛新民，今年已经五十七岁了，在山坡乡供销社上班。再过两三年他就可以退休了。他没啥文化，也不爱凑热闹，但为人实在。年轻时因一个偶然的机会，被招到本乡供销社去上班，因为车把式赶得好，主任就让他每天套着马车挨着村去代销店送货。这一干居然就是一辈子，寒冬暑夏的，虽然不是什么光棍活，但他从没叫过苦，不管是里面的同事还是乡亲们，谁有什么事情要他帮忙，他是一叫就到。所以在单位和村里人缘还是不错的。

这不，前两天，单位的王会计就悄悄告诉他，说现在有个让孩子顶替接班的机会，主任的一个亲戚正在办理呢。王会计看他的儿子也没有什么正经职业，在家里种着两亩地，这要是能接上班，儿子生活不愁，对老牛来说也是个好事。老牛一听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心想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他就这一个儿子，为人老实，有点憨憨的不爱说话，还有点倔强。二十好几才娶了媳妇，婚后添了一个儿子。那小孙子倒是聪明伶俐，招人喜欢，老牛把他当成自己的眼珠子一样疼爱。现如今，国家改革开放都十来年了，政策好得很，家庭包产到户，提倡勤劳致富，有的人靠经商做买卖成了万元户，有人想法跻身成了非农，吃上了商品粮。那儿媳长得不错，心灵手巧，当初媒人说合时，本没有看上他的儿子，也是在父母劝说下才勉强同意的。那还不是有他老牛在供销社上班吗？大小他也是正式职工哩。而且生产生活上有个什么需要，也方便不是？老牛每月四十块工资按时领到手里，每当兜里揣着那一沓崭新的票子，心里总是美滋滋的，感到那么知足。回到村里，见到乡亲们，他总是笑眯眯的掏出纸烟，分散给老少爷们儿。然后回到家里，对着老伴一张一张的再过一遍，攥在手里真舍不得松开。但是他明白，儿子没有啥本事，仅靠那两亩地过日子，生活不会好到哪里，他还要接济他们一把呢。因此，他常常在领了工资后，除了留下他们两口子的基本花销，剩下的一多半都给了儿子，这样，儿子的小家才过得像个样子，儿媳也对他们恭敬的不少，爹呀娘的叫的亲切。

可眼前这机会，如果能把儿子的工作解决了。这可是真正去掉了老牛的一块心病。这样自己即使老了，埋到黄土地里，儿子还可以由国家这个铁饭碗管着呢！那他还有什么担忧的呢？只是他听那王会计说，想接班也不是很容易的事，需要到退休年龄才行，而且还必须是工人身份，当干部的反而没有这个机会了。并且强调说，这可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必须把握住。不然，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了。老牛一想，自己赶了一辈子马车，每天早出晚归，纯粹是个实实在在的小职工，而且这些年风风雨雨，也给自己积攒了一些小毛病，不是要酸就是腿疼。这一年中就连主任也见不了几次，只是在开大会的时候，才见上一面。就是这年龄，王会计告诉他，让他找找主任，好好给主任说说，提前退休让儿子顶替，主任给用用力，或许就能办成了呢！

可他心里有点空的慌，这么多年，他没有因自己的私事找过领导，也不知道该怎样给领导说。给领导说了后，领导会不会同意，他的心里没有底。可这次是为自己的儿子找前途呢，即使豁出这张老脸也要让领导答应下来。

二

这天早上，在王会计的提醒下，老牛瞅准一个空，来到主任办公室。正好里面就主任一个人。老牛轻轻地关上门，站到主任对面，主任让他坐下，可他还是站在那里。声音有些颤抖的说明了来意。主任听后沉默了一会儿。说：“老牛啊，你是咱单位的老职工了，你有这个想法我非常理解，可是，你还没到退休年龄，按规定那是办不了的。”老牛一听就慌了，心里就像有块石头堵住了一样，呼吸都显得有些困难。他张着嘴不知该怎样和主任解释。主任看他这个表情，就安慰他说：“老牛，你别急，你这不一两年就退休了，到时候我准给你办。好不好？”老牛一听，更加心急火燎，心里说，王会计都告诉我了，这是最后一批了，如果错过这机会，我退休儿子还能接上班吗？你这是在给我打马虎眼呀。为了儿子的前途，老牛突然横下了心。他对着主任突然扑通一下跪到地上，说：“主任，我在咱单位干了这么多年，工作上再苦再累从没说过啥，也没给你添过麻烦。可这次关系到我儿子的命运。我求你看在我这张老脸帮帮我，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了你。”主任没想到老牛冷不丁的会来这一手，他慌忙走过来拉起老牛，对老牛说：“老牛哥，你咋这样呢？这我可承受不起呀。”老牛说：“你要不答应，我，我这张老脸就不要了，我今天就跪在这里了。”主任一看这样，心想，要是被别人看到了影响也不好。于是赶紧对老牛说：“老牛哥，你快起来。我答应你。这样子可不好。”老牛见主任吐口答应了，这才从地上站起来，对主任又鞠了一躬。主任告诉他，等有消息就会通知他。老牛这才从主任屋里走出来。来到院里，王会计正在办公室门口等着他。他连忙朝王会计走过去。王会计正瞪着那疑惑的眼神，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到答案。把老牛让到屋里，王会计急迫的询问他：“老牛，主任答应了？”老牛对王会计点点头。王会计嘴上说：“好，好。老牛啊，你是个有福气的人。儿子的事总算有着落了。”但心里却有种酸酸的味道。因为他虽然是会计，名义上是个光棍差事，可上次因为自己的一个亲戚想要到供销社上班，他以为主任能答应，可偏偏碰了一鼻子灰。主任说条件不够，现在不行，等以后有机会再解决吧。王会计心里不舒服。他从上面的一个熟人那里了解到，主任正在为自己的一个亲戚办招工手续。心里不免生起嫉恨，“哼，你自己的亲戚就能办，我给你说就不行，你也太不地道了，不给你找点麻烦，你也太不把我当回事了。”他于是想到了老牛，这老牛和他是邻村，平时他有点啥事的总找老牛帮忙，老牛也总是很热心。他于是就拿这事卖个人情，显得两人亲近些。他知道，这样的事如果搁在那些有本事有门路的人身上也许算不得什么大事。可老牛他清楚，没有什么关系，也不会去奉承领导。他觉得即使给老牛说了，这事主任也不会答应的。可是，主任偏偏就答应了。他的心里不免又增添了一丝火气。但脸上又不好表露出来。只是对老牛说，这事要盯紧，可不要把好事再办黄了。

老牛嘴里谢了又谢。自然也不会对王会计说出那跪求主任的情节。只是说主任很好，知道他的情况后，对他很关心，答应给他想想办法。成不成还在两可呢。

从王会计屋里出来后，老牛赶着马车，走在乡间的道路上。这时他的心里不知充满了什么滋味。是高兴，也有一丝酸楚。他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停下车，抚摸着那匹与他相伴的老马，突然，眼泪哗哗的流了出来。他一动不动，任那泪珠顺着脸颊滚落到下颌，再一滴滴的洒落在黄土地上……

三

这个下午，老牛的家里喜气盈盈。老伴和儿媳在和面捏饺子。饺子馅是大葱配肉。牛富坐在灶火旁，用力地拉着风箱。他应该才是这个家里最快乐的人。那锅里的水上下翻滚，他却没有觉察，依旧不停地用力的拉动着，好像打了鸡血似的。直到他的媳妇大声的冲他喊叫，他才从梦里醒过来。他朝媳妇嘿嘿地笑了一下。媳妇打开锅盖，把那饺子噼里啪啦的下到锅里，那饺子也似乎被打了兴奋剂，在水里折腾个不停。旁边的小孩子跑来跑去不停地叫着，“吃饺子喽，吃饺子喽！”

饺子煮好后，大家围坐在一起，牛富站在大门口等着父亲回来。孩子有些馋的坐不住了，伸出小手拿起一个要往嘴里放，他的妈妈朝他的手上轻轻地打了一下。说，“就你馋，等一会爷爷回来再吃。”小孩又把饺子放回到盘子里。倒是奶奶心疼孙子，连忙对媳妇说：“不等爷爷了，我孙子先尝尝，看饺子好吃不？”说完给孩子夹了几个放到小碗里，让孙子先吃。儿媳拽了拽儿子耳朵，嘴里佯怪着说：“吃吧，小馋猫。”脸上却露出满意的笑容。

老牛回来了，儿子牛富赶紧迎过去，给父亲倒上洗脸水，等老牛洗过后，大家坐在一起，这才开始吃饭。在昏黄的灯光下，儿子不免又问了一声：“爹，我的事有眉目了吗？”大家也都停下筷子，一起朝老牛望去。老牛慢慢地把嘴里的饺子咽下去，又喝了一口汤。才对儿子说：“这事心急不得，我今天听王会计说，主任好像正在给上边的部门说呢。啥情况还不清楚。”他接着又说：“王会计要我买些东西，到主任家走走。说那样事情可能会快一些。”儿媳也在一旁提醒说：“我爹也听一个亲戚说，这事要办好，最好给主任送个礼，那事情就会好办了。”老牛听了点点头，说：“我这两天就去办这事。”

吃完饭后，老牛把孙子叫到身边，拉着他的手说：“亮亮，走，爷爷给你买糖去。”

四

这天，老牛回来的有点早。老伴看他的神情有些沮丧。连忙给他倒了一缸子水。问他：“咋的啦，出啥事了？”老牛坐在炕头咳声叹气，过了一会儿，喝了口水才对老伴说：“我这不是想让孩子的事能快点办好，就跟王会计商量着买了一条烟、两瓶酒和几盒罐头，趁着主任在家的空档，给他送过去。可是没过几天，就听单位有人传说，主任收受礼品被人告了。听说这事上边正查着呢。”老伴一听，心也不由地沉了下来。对老牛说：“这事咋这么寸呢？不会是因为你送的礼，主任才被查的吧？”老牛说：“不会，我给他提的东西，他一样也没留。现在还在我宿舍的柜子里锁着呢。我寻思着以后或许还能用得上，就没拿回来。”他喝口水又接着说：“咱和主任平时接触不多，但听里面的伙计们说，主任工作多年，虽然有点架子，但为人正直，作风正派，是个讲公道的人。主任还为送礼的事说了我几句。他说：老牛啊，你是咱单位的老职工，你怎么也搞起了这个？我给他解释，听说这是最后一批接班的机会了，所以才这么急的找他。他听了以后说，好像有传这个消息，但要以上面政策为准。他又跟我说：现在你要求办理儿子接班的事，虽然有点不符合政策，但也要根据实际情况，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嘛。你是单位的老职工，勤勤恳恳一辈子，风里来雨里去，弄得身体也不好。想提前让儿子接班，这符合人之常情，谁不想让孩子过的好一些呢？你儿子的事组织上会认真考虑的。总不能让老实人吃亏呀。并对我说已经给上面领导说了儿子接班的情况，领导答应给办。他还说，我干了这么多年，任劳任怨，没有出过差错。按道理早该给我调换工作了，这是他的失误，他还要向我道歉哩。我听了心里真是有点激动，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好领导。临走时他还安慰我说，不要再来回跑了，他会尽力办理的。还说办成了让我好好请他喝一回就行。可是，这刚没几天，就出了这档子事。你说烦心不？”

老伴听了说：“那既然你没有给主任送东西，主任被人揭发就和你无关了。”老牛点上一颗烟，叹了一口气：“可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听单位里的人说，这次告主任的那人把那情况写的清清楚楚的，什么烟什么酒和多少罐头，那名字多少和我送的一模一样。你说怪不怪？并且，还说主任以权谋私，不按规定办理有关手续，私自招录职工。”

老伴一听瞪大了眼睛：“这事你都和谁说过？”

老牛摇摇头说：“就和王会计商量来着，可是，不可能是他呀？是他告诉我接班的事，这送礼也是他叫我这么做的。他凭什么去揭发主任，再坏了我们的好事？我和他也没有什么瓜葛，平时他有事总叫我帮他，我也对他挺上心的。”

“那这事还真有点奇怪。”老伴插口说，

“这话可别乱说，要是传出去可不好，儿子的事恐怕就不好办了。王会计还说找人给咱帮忙呢。”老牛吸了一口烟说道。

“知道，不就是咱在家说说吗？给别人提这个干啥？”老伴应和着说。

五

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了。主任又回来上班了。而几乎同时，王会计却调走了。但听说被降职处分后调离的，什么原因没有人告诉他，老牛心里不免有些难过。王会计和他也算是老乡了，对他儿子的事一直很关心。尤其在主任出事这段时间，他几次对老牛说，他找到一个熟人，正为老牛办理这事呢。可王会计现在调走了。他心里觉得少了一个指望。

他去送送王会计。当见到王会计时，王会计的表情似乎有些不自然，尴尬地笑着，对老牛说：“工作交流，在一个地方干久了就要换换地方，这是正常现象。”并说以后记得去他那个新单位找他好好聚聚的话。老牛虽然有些不舍，但只能无可奈何。看着那王会计推着车子向大门外走去。

当他扭转身时突然感到有些不对劲，王会计要走了，怎么没有人送送啊，这是人之常情，可是似乎只有他立在那诺大的院子里。

主任把他叫到屋里，让他坐下。对他说：“老牛啊，你是个实在人，这大家都清楚。可你有时也太好心了。这样往往会被人利用。”

老牛一时觉得有些晕乎乎的，不明白主任为什么讲这个。

主任接着说：“这次我被查，就和这个王会计有关。他在给上级的反映信上说我收受礼物，还以权谋私，为不符合条件的人走后门安排工作。信里就是说你的档案问题。说你是干部身份，按要求不能让儿子接班，可是我违反规定，为你办理了手续。”老牛一听，当时头都大了。连忙对主任说，他赶了一辈子马车，从来没有人告诉他是干部身份，怎么现在快退休了他却成了干部了？主任解释说，这是以前留下的问题，他给领导解释了，但上级正在调查，恐怕他儿子接班的事要往后推推了。

老牛不由得瞪大眼睛，直直地望着主任。对于王会计的事，他的心里并不是没有一点思想准备，这在他听到那些消息时心里就有那种感觉，可他总不愿意相信，他还是幻想着王会计是个很热心的大好人。

然而更难过的还是儿子接班的事，就这么黄了。而且是在那个曾为他出谋划策的人身上搅黄的。

老牛的心里就像扎了一把刀，他的脸涨得通红。他不说一句话，慢慢的走出主任的办公室。就连那些主任安慰的话，他一句也没听进耳朵里。

他突然恨起那个他一直感激的王会计。他没有想到，他会是那样的人。他既然当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可又为什么坏他的好事呢？真是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呀。“他奶奶的，处分他，开除他才好呢？”他有些愤愤的在心里骂道。

可他转眼又想到儿子的事，该怎么给儿子媳妇一家人说呢？他们可都在盼着这个好消息呢？现在，这一直盼望的好消息竟然又成了坏消息。儿子听了会怎么办呢？他能接受吗？就他那脾气。唉，回去后再说吧，大不了还像以前那样，安安稳稳的过生活。他想着，居然不自觉地走向回家的路上。

听到整个消息，儿子傻了，一声不吭，他想劝劝他，却又不知道说啥好。儿媳在一旁抹着眼泪，又一声声的咒骂那可恶的两面人。儿子突然大声的喊叫：“我要宰了他！”

这可把老牛吓了一跳，老牛赶紧和老伴去安慰他。千万不要做傻事，上不了班还可以照样种地过日子，以后有机会还可以再争取。这么多年咱不是一直就这样过来的吗？

儿子没有再说什么，闷着头回到自己的屋里。老牛不放心，让儿媳好好守着，别让他再出什么事情，他知道儿子的秉性。儿媳瞪着哭红的眼睛，嘴里嘟哝着：“那个不安好心的人，咋不早死呢？”又接着说：“我们以后这日子可咋过呀？”

六

第三天早上，老牛正要上班去，儿媳突然跑过来告诉他，牛富不见了。原来这两天儿媳妇怕他出事，一直跟着他。后来牛富对媳妇说：没事，他想开了，还要好好跟她过日子呢。媳妇看他没有什么过激的想法，也就放松了警惕。可是这天早上，当媳妇起来一看，牛富不见了。连忙在屋里屋外找个遍，也没有牛富的影子，媳妇这才着了慌。跑过来告诉老牛夫妇。

老牛一听也着了慌。两口子一起四处打听。后在路口听说，牛富早早地出村了，至于到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老牛赶紧发动街坊邻里到附近的村子打听寻找。没过多久，就传来一个惊愕的消息。牛富在王会计的家门口上吊了。村里已经通知了乡里和派出所。他们正在处理这事呢。老牛夫妇一听这话，顿时眼前一黑，瘫倒在地上。

这个打击对老牛太大了，他整整昏睡了两天两夜。当他慢慢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洁白。他像从另一个世界回来似的，对眼前的一切那么的陌生。他的头有些疼痛，胸口有些憋闷。他想抬起胳膊，被一只手按住了，他在打着点滴。除了一个自家的兄弟，主任就坐在他的旁边，看他醒来后连忙安慰他。他想到自己的儿子，刚刚三十岁，在人生最美好的年纪，却以这样的方式离他而去，扔下儿媳和那个可爱的小孙子。这以后的日子可咋过呀！他不由得又陷入一种悲痛之中，眼泪哗哗的流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嘴角抽搐者，哽咽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主任好像看出了他的心事。为他擦去泪珠，安慰他说：“老牛哥，你要想开些，这事已经发生了。咋们还是好好想想以后的事情咋办才是个正理儿。这一家老小还等着你支撑着过日子呢！”老牛一听这话，顿时冷静了许多。是呀，自己要是倒下了，这个家还怎么往下过呀？我不能倒，为了我那死去的儿子，为了那个可爱的小孙子，为了我这一家子人，我还要好好的活下去！

主任接着说：“老牛哥，咱单位根据你的情况，开了个领导会，就你的情况进行了研究。你辛辛苦苦干了一辈子，这退休年龄也很快就到了，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你的身体也需要休养一段时间。为了解决你的实际困难，大家一致同意，向上级打报告，让你提前退休。牛富虽然走了，就让你的儿媳代替牛富去单位上班。这样，他们孤儿寡母也好过日子不是？”

老牛一听这话，那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他张张嘴，想说一句感激的话，那嘴像不听使唤死的，只是在不停的颤抖。他想坐起来，给主任施个礼。被主任按住了。主任劝他好好休养。待康复后就给儿媳办手续。

一个月后，儿媳终于成了一名正式的职工，要到供销社上班了。这天早上，老牛两口子领着五岁的小孙子，站在大门口和孩子的妈妈告别。看着儿媳远去的背影，老牛久久的注视着，那憔悴的面容里，闪出一丝凄凉的微笑。

红日从东边慢慢升起，天边的霞光正散布天际。新的生活又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