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喘气的样子，多像一条鱼
来源：《诗刊》2017年7月号上半月刊“方阵”栏目 | 三子 2018年04月27日08:29
在北京
谷雨时节，在北京
路边的桃花已然落尽，银杏在风中
闪动新叶
而布谷鸟的叫声，不在远处
你好，紫竹院路
你好，东直门大街
你好，海淀区和朝阳区
我喘气的样子，多像一条鱼
人到中年，陌生之地无须前往
熟悉之人，不必再见
如果再次相逢
除了相对而坐，更有何事可说
这样想时
有柳絮纷纷扬扬，飘过此刻的车窗
和天空，告诉我是
在北京
夜行车
漆黑中，是什么在指引方向
隐约浮现的星辰
还是晃动着几点静寂灯盏的村庄
大地沉睡，河流醒着
身体沉睡，耳朵醒着
我的耳朵回响的是第几个春天的歌谣
道路的分叉口，有车
悄无声息驶离，也总有车
循着夜色汇入——你好，陌生人
也许我和你
听见的不是同样的风声
但并不妨碍漆黑中的风，继续吹
谷雨之诗
大雨中，想念一座城
滂沱的大雨，那些和雨水一起上路
从四个方向赶赴的人
那些被不停的雨水追赶的人
那些打弯了腰，在又一个春天
走散的人
朝着黄昏和自己的背影
我在纸上写下：这是四月的、滂沱的大雨
雨水之上，节气继续不管不顾地轮回
在沉默的丘陵上
在沉默的丘陵上，我能碰到
一棵棵熟悉的松树、樟树和苦楝树
还能碰到树林之侧的村庄
和偶尔走动的人
在沉默的丘陵上
我们互不言语。我们交错的影子
加重了这个傍晚的黑
美人记
你在花园里玩耍，追一只蝴蝶
白裙被风吹起
露出油画里的光滑足踝，一截小腿
那时
我躲在灌木丛边，你知不知道
你在阁楼里看书
雕空的窗格半开，秋天的光线
落到你青花般的颈
那时，我隐在光线的背后
你知不知道
有时你坐在春风的轿子里
出嫁到江的那边，和他一起照管百顷良田
有时你在灯下念经
眼巴巴地望着远方的驿路
直到容颜渐老
这些不详的年月，破碎的镜像
都被我翻见——不在捧着的书卷中
就在刚刚逝去的梦里
寂静中，我轻轻发出一声叹息
你知不知道
春衫忆
时间自有它的安排。十二年前
他偷偷溜出县城简陋的剧院，穿过
曲窄巷道的石板、矮墙
在一声接一声的蛙叫和虫鸣中
他，试图将加快的心跳
一把按住——
十二年，寥廓的星辰
依旧在山顶闪烁微光。绕城而过的河水
将他的少年衣衫漂远
我在码头上等待船只归来
春天的码头上，我要等待的船只
是不是刚刚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