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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到一条河流的呜咽——读《烈日,亲戚》

来源:《收获》 | 禾子  2018年04月27日09:28

看了吕新老师很多作品。我不想一谈到一个有别于其他写作者的作品,就用这个性那个派来论断,某种时候,我更愿意相信那就是一个天才的写作,一个永远站在大地上,内心永远沉重,眼眶里永远闪耀着泪花的心灵的书写。

在作品《烈日,亲戚》里,我们透过作者那白描式的书写,再一次感受到吕新老师那种对细节显微镜式的捕捉能力,那些场景的奇异再现,那种语言的幽深,目光的深邃。

感受到一颗朴素而伟大的灵魂永远在那块贫瘠而广袤的土地上游荡徘徊。

他对苦难的描写是深陷其中的。那些在阅读者眼里所有高超的表现力,其实都来自于一颗潮湿的心灵在午夜的激荡。一定是有一种岁月让他魂牵梦绕,它们迫使他找到那种独有的叙事方式,从而不愧疚于那块土地,不辜负于那些岁月赋予的使命。

《烈日,亲戚》写的是一件极平常的事情,女青年于小青到大姑姥姥家走亲戚,这期间的所见所闻。而那些对窗户的描写:“窗户上全是纸,有点儿发黄的麻纸,麻纸上有褪了色的公鸡,小猫,小鸟,小花和鱼。”对相片的描写:“正面的墙上钉着一个很旧的小相框,镶在里面的两三张照片看上去比相框还要旧,黄黄的,灰灰的,有一种很久远的味道。而照片里的人呢,比照片本身还要旧,表情都呆呆的,木木的……”一下子就唤起了我们那种久远的记忆,那种岁月特有的印记。对于大姑姥姥和她有点痴傻的孙女顺顺,于小青的到来算是带来了短暂的温馨,而大姑姥姥最后让要回去的于小青带一点扁豆面给她的母亲。在那种物质极端匮乏下的年代,尤其对于处于困境中的大姑姥姥一家,那是多么的弥足珍贵。那是对亲情的呼唤,那是寒冷中的一丝火苗,它让我倏间想起刘亮程在他的散文《寒风吹彻》里写的那句“暖和了,过来坐坐……”,这就是他们对生活的奢求,就是支撑他们走下去的一点念想。

“去痛片”无疑在这篇小说里成为了一个意象,它真的能去掉大姑姥姥的痛吗!而那个蹲点的徐政委含糊不清的话:“大娘呀,这世界上有些问题可不好闹呢,那是人世间最麻烦的问题,非常复杂,比您这一锅糊糊还要复杂得多,里面到底有些啥,谁也说不清……”无疑又为小说增添了应有的厚度。

作品在最后写道:“一辆拉草垛的马车走过去,路上已经没有人了。”空旷,寂寥,怅然。那些人像草,像蚂蚁在大地上蠕动,摇曳,一转眼已经不见了他们的身影。

吕新老师的文字永远是内敛的,压抑的。似乎永远看不到莫言作品里那种生命的张扬,嘶喊。

读吕新老师的文字,你只会看到一条河流在滞重、缓慢地流淌,只会听到一条河水低低的呜咽声。

他让我们想起四班牙诗人加西亚·洛尔迦的那句:亲爱的,我永远不会对你讲/河水为什么这么缓慢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