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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杜斌:商海沉浮,绕不开的却是文学

来源:山西新闻网 | 周俊芳  2018年05月25日16:20

杜斌是个生意人,上世纪80年代中期,就跻身于炼铁及煤焦行业,是改革开放初期的商界精英;杜斌是个文化人,30年前就做收藏、搞影视,赞助书画展览等,参与过很多项文化产业;杜斌又是个作家,上中学时就发表作品,以小说创作跻身文坛,并获得2013-2015年度赵树理文学奖……

杜斌是个低调的人,用他自己的话说,“我这个人经历得太多了,早已心如止水”;杜斌是一个漂泊的人,生于河东,当兵在长治,工作在太原,打拼在京津,闯荡在欧美,后又落户珠海,足迹遍布世界各地;杜斌是一个有故事的人,熟识他的人都说,他那些大起大落的人生经历,是常人无法想象的,这些也成为他文学创作不可多得的财富。

一个有故事的人,比一个一生坦途、平静如水的人有趣。于是,期待了很久,一个初夏的清晨,在太原五一广场的一家小店,我们面对面坐着,开始慢慢去谈,他的人生起伏,他的商战心得,当然,还有他一生绕也绕不开的文学。

文学梦从王西兰开始

杜斌说,自己的文学之路要从王西兰说起。王西兰何许人?为何对杜斌产生那么大的影响?

王西兰是位作家,山西永济人,中国作协会员,国家一级作家。曾任运城市文联主席,运城市作家协会主席,山西省文联副主席等职。从事小说、散文创作,其作品两次获得赵树理文学奖。王西兰与杜斌是同乡,且离得不远。因为年龄差距大,在杜斌少年时期两人并无交集。但因为文学这根纽带,在文学上卓有成就的王西兰,影响了杜斌之后的人生方向。

可以这样理解,王西兰是杜斌青少年时期的榜样,是给他种下文学梦想的那个人。

1956年,杜斌生于山西永济的一户农民家庭。自小聪慧,深得家人喜爱。初二时,王西兰的诗歌《女羊倌》在《山西日报》发表,并由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放,名声大噪。虽然那时,杜斌还不认识长他8岁的王西兰,而当大人们议论,王西兰是在《山西日报》上发表了文章,而被重用,继而被调到县城文化馆的。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特别是近在咫尺的人的标杆作用,更不容小觑。少年杜斌懵懵懂懂地意识到,写作,或许是一条能够跳出农门的通道。

这个天生聪慧、自视甚高的少年,开始爱上文学作品。在农村能找到可以读的书,并非那么容易。无意中,他捡到一本连环画《找红军》,钻在家里偷着看,一遍又一遍,把书翻得“体无完肤”。他记得,看的第一部小说是叔叔藏的西蒙诺夫的《日日夜夜》,第二部是比留科夫的《海鸥》。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本村、临村、学校到处找书看。

上高中时,他所在的乡村中学,有个小而简陋的图书馆,这里成了杜斌文学的天堂。他常常偷偷从烂窗户爬进去,断断续续拿全了一套四本的《中国文学史》,用报纸包上书皮作伪装,一个人躲起来悄悄看。他第一次读到了“关关雎鸠”之类的句子。“诗,使我灰暗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起来。”1973年,还在上高一的杜斌发表了第一首诗歌《荒山穿上翠绿衣》。1975年《山西诗选》又收录了这首诗。

在很多少年害怕失败丢脸的年纪,杜斌说他“从不知害怕为何物”,他骨子的骄傲和不服输,成为他文学之路的基石,也是他遇到再多磨难也能乐观面对的根源。

野心勃勃到远离文坛

“文学不一定成就了我的人生,但起码文学一直是我的敲门砖。”谈及文学对自己的影响,杜斌总是感慨满怀。1977年初,杜斌选择去当兵。那年春天,高考还没有恢复,当兵便成为很多农村青年的一条出路。到冬天,才传来恢复高考的消息,但部队规定,当兵不够两年,是不能参加高考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好的杜斌就这样,错失了人生的一次机遇。即便是时隔了40年,杜斌仍唏嘘不已,扼腕叹息。

所幸,他还有文学。1978年开始,杜斌就在当兵驻地的《长治文艺》和省里的《汾水》上,陆续发表小说:《一把胡子的变迁》《你是什么兵》《山村不夜天》《父与子》《火警》《饥饿》等,成为当地文化圈和部队的风云人物。

在长治当兵的3年,杜斌因业务基本功突出、文笔好、会出黑板报等无人能及的优势,深受部队领导器重。在每天训练10多个小时达到极限强度的军营里,他还挤出时间偷跑去新华书店买书,晚上钻在被窝看书、写作。紧张稳定的部队生活,给了杜斌丰富的滋养,使他有足够的时间去积淀、发酵。无可置疑,这个时期是他文学修养突飞猛进的阶段。

生活远比小说精彩,虽然杜斌以小说见长,他的短篇小说《饥饿》《火警》等,已经让他与山西文坛有了诸多交集。但后来的人生经历,如同一列过山车,起初顺利得令他志得意满,一度达到顶峰,可以一览众山小,少顷,却又跌入深谷,好不惊心动魄。

1980年,杜斌离开了当兵3年的长治消防支队,调入山西省公安厅七处,也即山西省公安消防总队。这个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地方,给了杜斌更高的舞台,也让他登上了职场之巅峰。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杜斌是个优点非常突出,而短板也常常是致命的人。

文学这块敲门砖,不仅帮杜斌依次敲开了党员、干部的大门,还把他从长治一隅调到了省城太原,后又调到北京,进入了权力中枢。但老话说,爬得高跌得重。文学青年的自傲和狂妄,让他尝到了生活的苦涩,为了朋友两肋插刀,杜斌受到了“开除党籍撤销职务,按战士复员回原籍”的处分。人生的大幕才刚刚拉开,一切似乎才开了个头。在最风光和被人看好的时机,杜斌的生活一落千丈,走到了一段绝路上。“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那种绝望,让他欲哭无泪。

生性大大咧咧,不受拘束,又自信爆棚的杜斌,觉得天无绝人之路。“那时候,盲目的自信,让我决定靠笔杆子生活。还口出狂言,要像鲁迅那样靠稿费生活。”他认准了一个生活信条:“摔倒了爬起来,继续走自己的路。”

1984年,杜斌洋洋洒洒写了第一部长篇小说《鲁难》。到出版环节,一家出版社却以被开除党籍的原因,将他拒之门外。一怒之下他烧了手稿,就此搁笔。这便是他简历中“1984年因个人原因,远离文坛”的缘起。

没有出路,又不愿意回农村当农民,杜斌选择下海经商。

一晃20多年过去,他沉浮商海,叱咤风云,再未触碰文学。

12天写了部长篇小说

2018年年初,《黄河》杂志社为杜斌入选《三晋百部长篇小说文库》的长篇小说《天上有太阳》,举办了研讨会。省内外作家、编辑、评论家50余人与会研讨。大家认为,该作品贴近现实,关注社会焦点,视角独特,笔触深刻,语言朴实,凝练厚重,尤其是在传统的写实语境中,尝试了新的艺术表现手法。算是对杜斌回归文坛后一次总结,更是他发轫文坛的一次助力。

2011年,一次聚会令杜斌大受触动,决定拾笔再写,重圆文学梦。在此之前,他移居珠海开了家太阳能公司,事业平稳顺利,生活悠闲自得。当有人再次提起文学这档子事,杜斌的心啊,如广袤的草原,一阵春风一场春雨,便蓬蓬勃勃、欣欣向荣了。那个似乎久远的梦再次被唤醒,精神的需求就占据了上风。杜斌彻夜难眠,文学的激情,作家的梦想燃烧着他,坐在电脑前,仅仅用了12天时间,就完成了一部长篇小说《天边一片火烧云》。经作家周宗奇推荐给《黄河》主编黄风,由《黄河》杂志节选发表,后由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

谈及同乡周宗奇,杜斌说,上世纪80年代初,在人生低谷无处投靠之时,是这位文坛大哥伸出援手,收留他吃住在家,给予莫大的安慰和鼓舞。待他重新拿起笔,想重出江湖之时,仍然是这位大哥,为他牵线搭桥,重回文学之路。

谈到那部获得2013-2015年度“赵树理文学奖中篇小说奖”的《天眼》,杜斌说,“也就写了两三天,修改了一个多月。”这部反映当代商战题材的小说,发表于2015年第4期《黄河》杂志上。

《天眼》以天眼为比喻,表达了“人在做、天在看”的主题思想,具有独特性,讲的就是珠海太阳能商圈里的故事,人们互相算计,故事情节反转无数,杜斌说很多人物是有原型的,甚至就是他身边的人,但为了小说更富戏剧性,一些情节也有虚构。“多年的商场风雨,让我看到了这个圈子的灯红酒绿,贪得无厌,无商不奸,尔诈我虞。……我对商场的感悟,使得我想写写商人的酸甜苦辣。经商的人要有做人的底线,要有商业道德,要用道德规范商业行为,要有所顾忌。同时,我还希望我的书能成为进入商场的那些菜鸟们的教科书。”经历了那么多事,杜斌自嘲是“现实版的阿Q”,不言败,不低头。保持着澎湃的创作热情,再次回归文坛,短短几年时间,就已创作完成了4部长篇、十几部中短篇小说。

文学早已成为杜斌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写作之余,他还喜欢书法、摄影、旅行、收藏等,是个爱好广泛、精力充沛的人。“我希望有更多的人关注我商战题材的作品,能从中领悟更多,在商言商,但要守好自己的道德底线。”杜斌的下一部作品,还是与商战有关,很多人物都能找到原型,但他希望放慢心态和写作速度,精益求精,精雕细琢地去写作。

“好幸福,能够有文学这个窗口,可以释放表达,可以宣泄疗伤。”花甲之年,杜斌毫不掩饰自己,虽然有一些秘密无法示人,但他的幸福满足感仍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