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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则臣《北京西郊故事集》:时代记录与底层梦想

来源:河北日报 | 郑润良  2020年08月02日11:04

作为“70后”优秀作家之一,徐则臣每一部新作推出都会引起读者关注。在其短篇小说集《北京西郊故事集》(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9年12月出版)中,最令人关注的是“北京西郊”这个空间标识。主人公“我”、米萝、行健等生活在北京西郊的一个出租屋里,“北京”和“西郊”的组合暗含张力。

作为首都,北京是中国的心脏,但作为北京边缘地带的西郊与其他二三线城市的郊区乃至小城镇并没有实质性区别。“如果它往西飞,会看见民房、野地、光秃秃的五环和六环路,然后是西山,过了山头就不见了。”(《屋顶上》)对于米萝、行健,以及作者之前“京漂”系列作品中的主人公边红旗、子午等人来说,他们之所以离开故乡来到北京,源于从小对北京的向往,他们是唱着“我爱北京天安门”成长起来的。但当他们真的来到北京,却只能住在离天安门非常遥远的五环、六环以外的郊区出租屋,从事收入微薄的工作。相对于天安门,西郊是边缘;但相对于故乡,他们又身处中心。

《北京西郊故事集》中的九个故事无一例外都有一个黯淡的结尾。宝来残疾后被送回老家,“我”也因此决心回家重新就读(《屋顶上》);咸明亮驾驶自己组装的“野马”出了车祸,断了四根肋骨(《轮子是圆的》);每晚梦见自己变成一只猕猴的冯年,终于在即将31岁时辞职回老家(《六耳猕猴》);曾经满怀憧憬辞职来到大都市的饭店女服务员,终于撑不下去回了老家(《成人礼》);37岁的天岫在中秋夜给家人打电话时,遭遇祸事(《看不见的城市》);卖水果的张大川和李小红夫妻失去了儿子小川,回了老家(《狗叫了一天》);米萝和行健相好的女人回老家了,慧聪也准备把鸽子还给叔叔离开北京(《如果大雪封门》);老乔两口子、儿子鸭蛋、戴山川被迫离开(《兄弟》)。唯一例外的倒是乞儿小花,她在流浪歌手“摩洛哥王子”的帮助下回到老家,却又被亲生父亲带回京城(《摩洛哥王子》)。

在创作谈中,徐则臣坦言自己2002年到北京后曾一度租住在西郊,与笔下人物有过类似的漂泊与不安之感。直到2011年,徐则臣经过多年打拼,才结束了“北漂”身份。而他当年结识的住在西郊的朋友,却一个也没有留下来。某种意义上,《北京西郊故事集》讲述的就是徐则臣的朋友们一个个离开北京西郊的故事。之所以这些故事的结尾、人物的命运曲线多有重合之感,不是作者缺乏想象力,而是现实逻辑的必然结果。徐则臣对“京漂”人物命运的关注为当代文学史增添了一系列生动可感的新形象。他的“京漂”系列作品从一个侧面记录了中国大都市的现代化进程以及都市人群的命运。

就题材而言,《北京西郊故事集》显然可以归入底层文学的范畴。如今,文学界对于底层文学批评的声音越来越多,很多人对于此类题材中的血泪横飞越来越感到不耐烦。这与此类题材小说跟风化、同质化、模式化有很大关系,但并不能因此抹杀底层文学的价值。与色调阴暗的底层叙事不同,徐则臣笔下的底层人物带着来自故乡“花街”的淳朴与温情,无论是期待一场大雪,还是梦想驾驶自己组装的汽车在北京奔驰,他们身上有一种站在“屋顶上”指点江山的豪气和梦想,尽管最终可能黯然离场,但这一代人内心深处“到世界去”的激情不会因此消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