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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予”为谁?——张恨水与老舍的交往与友情
来源:《新文学史料》 | 谢家顺  2020年09月10日08:25

在1935年的北京《崇实季刊》上,刊登了《同名同姓之舒舍予》一文:“以老舍署名作小说之舒舍予,现居济南,颇勤于写作。其所以名舍予,盖分其舒姓为二。数年前,当新文艺尚未盛行之时,沪地亦有一文人名舒舍予作小说者,惟其小说之过署名,绝非‘老舍’,则有别耳。”此文所指的,就是二十世纪上半叶的中国文坛,两位名为“舍予”的,一位是小说家、戏剧家舒庆春,祖籍北京,字舍予,笔名老舍。另一位是作家、戏剧评论家、记者舒舍予,祖籍安徽合肥,别署舍翁,生于南京,常居上海。张恨水与这两位“舍予”均有交往。

先看上海的“舍予”。1929年5月24日,上海新闻记者团抵达北平,经钱芥尘介绍,上海《新闻报》副刊编辑严独鹤与张恨水相识。严独鹤久慕张恨水大名,约张恨水为其主编的《快活林》副刊写一部长篇小说,这就是数月之后在上海《新闻报》连载的《啼笑因缘》。这是被誉为张恨水的巅峰之作、一部打通南北的小说。《啼笑因缘》1930年3月17日开始连载,至11月30日结束。连载即将结束时,张恨水应约从北平赴上海。1930年11月15日,张恨水抵达南京,并作短期停留。《上海画报》刊发了一条署名“舍予自京寄”《张恨水君来京即将到沪》的消息:“名小说家张恨水君,大名闻南北,昨日由平南来,游览江浙,道经新都,记者前日以事来京,遇张君于秣陵饭店,久慕大名之恨水,一旦相晤,可谓快慰生平矣。十五日予在该店,忽有一人入室,自报姓名曰我是张恨水,予乃急起迎迓,适炯炯君亦寓此,聚谈之下,得聆妙论不少。即晚予宴之于六华春,张君三五日即将赴沪云。”文末配发记者所摄张恨水照片两张。此消息的作者即是《上海画报》记者舒舍予,也是张恨水和这位安徽老乡舒舍予相识的开始:“舒舍予、黄梅生诸君,皆恨水此来新识,往还最密,而听歌时尤多。恨水曾经沧海,初无当意,茶寮小坐,每不胜人面桃花之感云。”

而张恨水此行所住的南京秣陵饭店即由舒舍予所开设:“本报记者舒舍予先生,近在其华屋渠渠之住宅内,开设秣陵饭店,地点为南京慧园街三十一号,电话五七四(附志于此,以供长途电话之需)先生以文学家而开饭店,固属大材小用,惟本其旅沪十余年,历观上海中外各大饭店之见解,必可中西会通,应有尽有,无美不臻也。”

正是在这里,张恨水完成了为即将连载结束并出版单行本《啼笑因缘》的序言。此序言记载了张恨水与舒舍予的交往,在“啼笑因缘将印单行本之日,我到了南京,独鹤先生大喜,写了信和我要一篇序,这事是义不容辞的。然而我作书的动机如此,要我写些什么呢?我正踌躇着,同寓的钱芥尘先生、舒舍予先生就鼓动我作篇白话序,以为必能写得实些。老实说,白话序平生还不曾作过,我就勉从二公之言试上一试。……民国十九年十一月二十一日晚,路过新都,写在秣陵饭店一角小楼之上。潜山张恨水序。”

而当1933年初春,张恨水携周南、张二水再次到上海,“他的至好王益知借寓金刚钻报社的楼上,就让出一间给恨水夫妇住宿”。期间,舒舍予与张恨水多有接触,他在《恨水之歌》的消息里记录了张恨水在上海的一次与戏曲相关的活动:“张恨水先生,将回平一行,新闻报馆干部,十二日之夕,饯之于大西洋,列席均伉俪成双,酒阑时,有人提议各歌一曲,张与其夫人对唱乌龙院一折,张唱张文远思娇娘想娇娘数句,张夫人则唱阎惜姣,李浩然先生初不肯唱,后乃伏案哼洪洋洞一段。”

同为新闻记者,且都喜爱戏曲的张恨水与舒舍予,其后彼此欣赏并品鉴戏曲当在情理之中。

再看北京的舒舍予。他和张恨水的相识经过,可从老舍的《一点点人士》一文里发现端倪:

恨水兄是文艺界抗敌协会第一届理事会的理事,因为文协的关系,我才认识了他,虽然远在十几年前就读过他的作品了。

廿八年,文协推举代表参加前线慰劳团的时候,理事会首先便提出恨水兄来,因为他是国内唯一的妇孺皆知的老作家。可惜,他的笔债太多,无法分身,文协才另派了别人。那时候,我记得我曾写信给他,希望他能和我一同到西北去,因为我晓得他是个可爱的朋友。

假若那次他能和我一同在西北旅行半年之久,我想在今天我必能写出许多许多关于他的事来,而感到骄傲。那个机会既失,我现在只好就六年来的时聚时散中,提出我对他的一点点认识了:

(一)恨水兄是个真正的文人:说话,他有一句说一句,心直口快。他敢直言无隐,因为他自己心里没有毛病。这,在别人看,仿佛就有点“狂”。但是,我说,能这样“狂”的人才配作文人。因为他敢“狂”,所以他才肯受苦,才会爱惜羽毛。我知道,恨水兄就是最重气节,最富正义感,最爱惜羽毛的人。所以,我称为真正的文人。

(二)恨水兄是个真正的职业的写家:有一次,我到南温泉去看他,他告诉我:“我每天必须写出三千到四千字来!”这简单的一句话中,含着多少辛酸与眼泪呀!想想看,一年三百六十天,每天要写出那么多字来,而且是川流不息的一直干到卅年!难道他是铁打的身子么?坚守岗位呀,大家都在喊,可是有谁能天天受着煎熬,达卅年之久,而仍在煎熬中屹立不动呢?所以,我说,他是“真正”的职业写家。

(三)恨水兄是个没有习气的文人:他不赌钱,不喝酒,不穿奇装异服,不留长头发。他比谁都写的多,比谁都更要有资格自称为文人,可是他并不用装饰与习气给自己挂出金字招牌。闲着的时候,他只坐坐茶馆,或画山水与花卉。一个文人的生命是经不住别人与自己摧残的。别人是否给恨水兄气受,我不知道,我却是知道,他不摧残自己。修养使他健壮,健壮使他不屈不挠!

以上是我对恨水兄的一点点认识,可也就是我们应当向他学习的!老舍文中对张恨水的赞颂之情渗透字里行间。

1937年抗战全面爆发,年底,南京陷落前夕,张恨水被迫放弃了心爱的《南京人报》事业,离开南京到安徽芜湖治病,之后经家乡安庆潜山,乘坐“朋友顺便的车子,把我带到武穴(湖北)。再搭轮到汉口,12月27日,我到了汉口。”“二十七年一月十日,我(乘轮船)到了重庆,去《新民报》在渝复刊之期,只有五日。”应即将复刊的重庆《新民报》总经理陈铭德和张友鸾约请,张恨水加入《新民报》,被聘为该报主笔,兼副刊《最后关头》主编。“再后一些时候,张慧剑、赵超构相继参加了《新民报》,人称为《新民报》的三张(张恨水、张友鸾、张慧剑)一赵(赵超构)的会师。”

刚到重庆,张恨水住在《新民报》社的职工宿舍,后周南携子张全、张伍到达重庆后,租住在重庆通远门(七星岗报社斜对门)一家新金山饭店(普通客店,既可喝茶,也可住宿)。1939年5月初,日机轰炸重庆市区,张恨水一家只得向郊区南温泉疏散,在南温泉桃子沟最初住的是“一幢瓦房子里,有两间房,相当干净,房东要发国难财,撵我们出去,要卖那房子。这房子后面有十间茅屋,除了出卖了四间,将六间租给了文艺协会。后来文协搬走了,房东是我的朋友,他让我搬了去,议定自修自住,不取房租。我也无须六间屋子之多,住了三间,又让了三间给一位穷教授。于是安居了好多年。”此处所指即是重庆南温泉“南泉新村27号”,被张恨水称为“待漏斋”与“北望斋”的住址。直至1945年12月8日离开重庆,张恨水在此生活了七年。

老舍则于1937年11月15日离开济南,11月18日抵达当时抗日的中心武汉。1938年1月中旬,“中共驻武汉代表周恩来找老舍谈话,要他出面将在武汉的文化人士组织起来。老舍不辞艰苦,与茅盾、冯乃超等14人组成了‘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临时筹备会。”“3月27日,‘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简称‘文协’),在汉口总商会大礼堂举行成立大会。”会上,老舍、张恨水均被推举为理事,老舍同时任“文协”总务主任并负责《抗战文艺》编务工作。张恨水时在重庆,未能参加成立大会。从此,张恨水与新文学作家一起共赴国难。

1938年7月30日,老舍携“文协”总会印鉴,与何容、老向、肖伯青一起乘船驶向重庆。于8月14日抵达重庆。自此,因为“文协”的关系,老舍正式开始与张恨水相识与交往。除“文协”工作上的日常交流外,尚有几个方面值得一提。

至1939年春天,日本飞机持续对重庆市区进行轰炸,“文协”在“春初即在南温泉预备下了几间房——这几间房就发生了很大的作用。总务部把重要的文件都运到南温泉,干事与有家眷的会员们也都移到那里去。这样南泉(重庆南温泉的简称。作者注)便成了文协的第二个家。”在南温泉桃子沟沿河搭建了不少租金低廉的茅舍,名为“南泉新村”。老舍、欧阳山、杨骚、白薇、沙汀、草明、陈学诏、梅林、藏云远等作家均短期在此居住过。

五三、五四大轰炸后,5月13日,“经过这个大难,文协会所暂时移到南温泉去,和张恨水先生为邻。我也去住了几天。人心慢慢的安定了……”

1942年暮秋的一天,身居重庆北温泉(北碚)的老舍、赵清阁等“文协”成员借旅游南温泉之便,走访了张恨水。张恨水即兴为赵清阁画了一帧青山倚江,松柏成荫,翠竹丛中一角楼的水墨丹青,并笑称,这是一幅具有双关义的《清阁图》,并题诗一首:“闻道幽居不等闲,一渠流水数行山。欲寻清阁知何处,只在苍松翠柏间。”

在张恨水《巴山夜雨》第一章《菜油灯下》中,李南泉和李太太的对话也涉及老舍的戏曲创作:“(李南泉)这次进城(从南温泉到重庆市区),遇到许(舒)先生一谈之后,让我扫兴。人家是小说家,又是剧作家,文艺界的第一流红人。可是,他对写剧本,不感到兴趣了。他说,剧本交出去,三月四月,不准给稿费。出书,不到上演,不好卖。而且轰炸季节里,印刷也不行。”这里谈及的当然是抗战时期重庆文人创作的现实状况。

1944年4月16日,中华文艺界抗敌协会在重庆召开成立六周年纪念大会,到邵力子、张道藩、老舍、潘公展、茅盾、胡风、曹禺、夏衍、张骏祥、阳翰笙、黄芝冈、马宗融、张恨水、杨刚、赵清阁等一百五十余人,由邵力子主席,老舍报告会务。……并由胡风朗读论文《文艺工作发展及努力的方向》。假百龄餐厅举行茶会,纪念老舍创作二十周年,座无虚席。茶会上,张恨水向老舍表达了祝贺。

1944年5月16日,是张恨水五十寿辰。时在重庆的抗敌文协、新闻协会、新民报社等单位联合发起为张恨水祝寿活动。而重庆《新民报》《新民报晚刊》、成都《新民报晚刊》等报则于当天刊发“张恨水先生五十岁寿辰创作三十年纪念特辑”。为对好友张恨水祝贺,老舍除撰写《一点点认识》发表在重庆《新民报晚刊》外,还集张恨水所著六部小说之名,写了一首贺诗,刊登在成都《新民报晚刊》:“上下古今牛马走,文章啼笑结因缘;世家金粉春明史,热血之花三十年。”殷殷友情溢于言表。

1945年12月,张恨水受陈铭德委派,离开重庆,前往北平筹建北平《新民报》。该报于1946年4月4日正式出版发行。张恨水对北平《新民报》可谓煞费苦心,作为经理,除主持报社的全局工作,把握办报方针、关注版面设计、筹划纸张及协调人员分配外,还自编副刊《北海》,并且网罗了办报高手于非闇、左笑鸿、马彦祥等协同办报。张恨水自己主编文艺综合版《北海》、马彦祥主编戏剧与电影版《天桥》、方奈何主编社会新闻版《鼓楼》、于非闇主编北平风土人情版《北京人》。因为报纸人才济济,编辑部充满着朝气和活力,几个副刊办得花团锦簇、各具特色,版面新颖活泼,文学水平高。仅张恨水主编的《北海》,问世首日,就因内容丰富、名家荟萃,熔新旧文艺于一炉,深受北平各阶层读者的欢迎。张恨水对《北海》副刊可谓精心策划,除自己的长篇小说《巴山夜雨》、茅盾的中篇小说《生活之一页》、老舍的长篇回忆录《八方风雨》,以及左笑鸿的长篇小说《血债》连载之外,还约请了郭沫若的历史考证,于右任、章士钊、沈尹默的古典诗词稿件。这些举措,极大地提升了副刊的品味与吸引力。

为满足北平读者的需求,1946年5月30日起,张恨水在副刊《北海》上又推出了《抗战文人素描》系列,至6月29日止,共推出三十一位作家近况。张恨水在开栏篇撰写了编者按:“现因读者要求,希望本版把八年来后方作家生活介绍一点出来。给北平青年知道。这事好办。我们当择要写一点。不过笔者是身居重庆一寓的,我们当转求文协在平的社友报告。”老舍是继郭沫若、茅盾之后第三位推出的作家,文章署名“文卒”,全文如下:

老舍,这是北平朋友最熟的一个人,他姓舒,号舍予,的的括括北平人,关于他八年来的生活,本报所发表的《八方风雨》,已是自我介绍很清楚,似乎无须啰嗦了,不过他为人,还可以侧写一番。

他是中等个子,半长圆的脸,尖下巴颏儿。说一口纯粹的京腔,今年也五十几了。他入川后,没作新衣服,由长灰袍,麂皮夹克到西服,全是旧的。人挺和气,什么人也不肯得罪,谈话幽默,演讲也幽默,他的幽默,极为自然。一句随便的话,人家哄堂大笑,他却没事一样,他能玩皮簧,唱老旦,约了和文协某君,在胜利后合唱《钓金龟》,以资庆祝,可是没有实现。

他年来多病,朋友全为他耽心,他自己倒也处之坦然。穷,他不会恶其他文人例外,不过到三十二年后,生活安定些,去年还有一笔意外的收入,就是翻译《骆驼祥子》的美国人,送了他二千美金的版税,在去年,以教会外汇折合,合法币一百多万元,这一笔钱,他预备作全家川资回北平的,没想到,去美国讲学了。他太太带着几个孩子,还在去重庆几十公里的北碚。

由于报纸版面的制约,张恨水以简短的文字描述了好友老舍在重庆的艰苦生活、爱好皮黄、乐观幽默的个性特点。此段介绍文字应是我们目前所见张恨水最早全面介绍老舍的文字记载。

1948年底,张恨水离开北平《新民报》,1949年初夏,张恨水突发脑溢血,虽经治疗恢复了写作能力,但面对新生活,深感力不从心,于是改为《梁山伯与祝英台》《孔雀东南飞》《牛郎织女》《凤求凰》等历史题材的创作。1949年7月2日,中华全国文学艺术工作者代表大会在北京开幕。张恨水被邀请参加大会,但因病未能出席。同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

1946年3月4日,因美国国务院的邀请,老舍与曹禺离开上海赴美讲学。1949年12月12日,老舍回到北京。1950年5月31日,北京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宣告正式成立,老舍被选为北京市文联理事。1953年,当选为全国文联主席,作协副主席。作为文学艺术界的领导、“人民艺术家”的老舍,建国后因工作原因与张恨水仍保持着交往。

1957年,作家老舍、张恨水、赵树理联名邀请文艺界有关人士举行座谈会,就如何进一步繁荣大众文艺问题交换意见。由老舍、张恨水、赵树理提出的创办一份全国性的直接为人民服务的文艺杂志的提议,获得了所有与会者的支持。会议推选老舍、钟敬文、张恨水、赵树理、张友鸾、王亚平、徐懋庸、李季、萧也牧等二十一人为该杂志筹备委员,并将由北京通俗文艺出版社出版。

同年12月19日,张恨水应邀参加由《文艺报》组织的“老舍作品《茶馆》座谈会”,并作了长篇发言,认为第一幕写得好,是个很好的长篇小说材料。这是建国后,张恨水评价老舍作品的唯一一次,现摘录如下:

我也觉得第一幕写得好,第二、三幕较差。我是写长篇小说的。读过之后,觉得这是个很好的长篇小说材料。剧中很多事足够写一部长篇小说的。戏,几句就过去了,好像觉得不过瘾。松二爷,是个玩鸟的,无事可做,吃点俸禄(“铁杆庄稼”,恐怕青年人就不懂了),和常四爷不错。可是没提到他为人究竟怎样,觉得不够。常四爷写得好。青年人对庞太监娶老婆恐怕又觉得奇怪了。这样不是奇事,从前太普遍了。康顺子被卖给太监,哭的时候还应该过一下场,才更清楚。庞太监本人当了太监之后,他本家弟兄也可能有儿子。本家的侄子和康顺子及康大力之间应当有矛盾。马五爷吃教的事,写得不够。光绪三十一、二年间,我正在江西南昌。当地曾发生一起教案。教知县把闹教的抓起来。知县没抓,外国人就把知县杀了。当地群众听说杀了县官,都跳起来了。闹起几万人,杀了好几个外国人,把外国香烟的广告牌子都砸了。这事发生在《茶馆》的同时。光说马五爷吃教,就不够了。那时,吃教的人威风大得很。吃教的见官大三级,见官不跪,立着。在前清,秀才见老爷才立着。如果老爷革掉功名,也得跪下。吃教的就不然了。二德子这个人物,写得也不错,可惜少了点。写王利发妥协,应当表现他是怎样妥协的。第三幕写他自杀了。我看用不着。总之,我觉得《茶馆》写得好,尤其是第一幕。

演员是太多了。我看这个戏在北京、天津、上海还能演,其他小城市的剧团就成问题了。

作为青年时代有过短暂演戏经历,后来在自己小说里塑造大量具有戏曲内容的人物形象,且借鉴戏剧舞台人物的小动作对镜表演来描写人物,并最终使自己成为戏迷并评戏的张恨水来说,对老舍《茶馆》的评价可谓是鞭辟入里,细致入微了。这也是至今我们所能见到的最后一篇张恨水评价老舍作品的文字。

1966年8月24日,老舍因不堪忍受红卫兵的毒打与批斗,于当晚投入位于北京德胜门豁口外太平湖,离开人世,享年68岁。而张恨水此时则因三次脑血管痉挛,身体更加虚弱,子女们怕父亲受到刺激,隐瞒了老舍投湖自尽的消息;张恨水最终还是知道了,他沉默不语良久。1967年农历正月初七晨,张恨水突发脑溢血,在北京砖塔胡同的家中溘然离世,享年72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