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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专家热心文学教育普及 发现生活中潜藏的诗与故事
来源:南京日报 | 王峰   2021年04月25日08:47
关键词:文学教育

《红楼梦》不是“整本书”,应该以“回”“段”“句”为单位进行深入读解;卡夫卡的小说人物无论着墨多少,都没有主次之分,不适合用“主人公”来指称……日前,南京大学文学院教授傅元峰在其微信公众号指出人教社新编高中语文教科书的几个“错误”,其所阐释的诸多论点引起广泛关注。在南京,文学教育一直是热门话题,在这座世界“文学之都”,汪政、章红等南京评论家、作家一直潜心于文学教育,在文学界产生了广泛深远的影响。

澄清概念

《红楼梦》不是“整本书”?

傅元峰的观点乍一看有点突兀,再仔细分析,就会恍然大悟,这就是一个常识。据傅元峰介绍,《红楼梦》被作为新课标高中语文教科书必修(下)第七单元“整本书阅读”的教学材料,但他同时发现问题,即《红楼梦》作为整本书,到底是80回的残本,还是包含40回续书的120回《红楼梦》?

此外,在教科书第138页的导语中,编者提到“曹雪芹的《红楼梦》是一座卓然矗立的小说艺术高峰。”其所指应该是将曹雪芹的80回看作“整本书”,但是,在“阅读指导”部分,谈及“第六回到第一百二十回虽然写了十余年光景的生活……”这又是指包含无名氏续书的后40回在内的120回本。

基于此,傅元峰指出,在教科书编者那里,《红楼梦》作为“整本书”到底是指哪本书,并不十分明确,“整体看来,很可能还是把原著加续书的120回当成了‘一整本书’。”

“在红学发展迅速、版本考证学术成果多如牛毛的当下,作为教科书编者,对‘整本书’所持的含混态度十分令人诧异。”傅元峰认为,编者对著作的版本学认知不够严谨,未能对前80回和后40回之间巨大的美学落差有足够认知。在他看来,《红楼梦》的精魂是一个审美和生命体验的召唤结构,有着艺术作品特有的留白特性和不确定性,其特征是开放的,对阅读时的个性化理解具有包容力。也正因如此,张爱玲曾强烈呼吁,《红楼梦》不能以“本”为单位进行深入读解,而应以“回”“段”“句”为单位。

南京是《红楼梦》的故乡,从脂砚斋到张爱玲,从俞平伯到周汝昌……《红楼梦》的阅读史也是一部独特的审美精神衍生的历史,彰显出每个时代读者的阅读旨趣和他们背后的文学思潮。基于此,傅元峰坚持要对《红楼梦》是不是“整本书”这个概念进行澄清,“前80回与后40回是截然不同的两本书,出版商可以捆绑销售,但读者最后不要把它们当成一本书阅读。”“只有那个深藏在文字背后的残篇,在最深谙艺术精神的那部分读者面前,才能散发出一种审美相遇中的迷人光辉。”傅元峰说。

引导思考

给学生多角度阐释课文

无独有偶,傅元峰还发现编者对卡夫卡的《变形记》也存在基本理解上的偏差。

“《变形记》中,各种人物面对主人公‘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这一事件,有着各种各样的反应,看似荒诞不经,仔细体会却又显得有几分合情合理。阅读时,注意品味小说中的语言、动作和心理描写,思考主人公‘化虫’之后的遭遇,体会作品对社会现实深沉的批判。”

针对出现在这本语文教科书中的一段话,傅元峰提出了自己的观点,他认为,卡夫卡的《变形记》(节选)入选高中语文教科书,这是一件值得称许的事。但是,卡夫卡的小说人物不适合用“主人公”来指称。

“主人公”,指叙事作品的主要人物和中心人物,是作品的叙事中心。“主人公”是一个适应传统小说叙事手法和美学倾向的概念,适用于单纯讲述故事、塑造人物形象的小说;相比之下,卡夫卡的小说中,格里高尔是叙事中心,但卡夫卡无意塑造他。卡夫卡对人物的性格、品德没有多少关注,其小说中的人物仅仅作为表达的符号,“无论着墨多少,都没有主次之分。”

“此类问题需要学术界共同研读和关注。”傅元峰介绍,他是基于对文学教育的关注,才想到去翻看新课标高中语文教科书。作为一名大学老师,傅元峰一直以自己的方式在进行文学教育。他上课的时候,都会以一种平等的姿态和学生交流,多角度多互动地向学生阐释课文,以引导学生思考。

“中国朝向诗歌和小说等文体的文学教育,是依靠‘懂’这个字贯穿起来的。”2016年,傅元峰写给班上同学的一封公开信引发全国各地学子热议。当时,因为一门中国现当代文学(下)的课程考试题目“太难”,导致学生热议纷纷,甚至有人在微博上抱怨,于是傅元峰写下了一封公开信“致歉”,正因如此,傅元峰也被称为“别人家的老师”。事实上,傅元峰基本每年都会给学生们写公开信,“算是课程总结,也想告诉同学们,期末考试只是场应试考试,我更希望能够借此鼓励同学们,虽然课程结束了,但思考不能结束。”

文学教育

像作家一样生活

在南京,除了傅元峰,关心文学教育的作家、评论家有很多,包括南京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汪政、儿童文学作家章红等。

汪政做过如皋师范的老师、副校长,后调至南京,如今,他把很多精力投注于个人公众号“家在湖山”中,文学和教育是其中的两个主要话题。虽然公众号开设没多久,却以清新、真挚的评论和观点,博得无数文学从业者的喜爱。

在汪政看来,文学教育就是让人们从生活中学习文学,从生活中发现文学之美。因为文学是生活的一部分,它的根在生活当中。一个人不但要做文学的享用者,还要争做创造者。对今天的孩子们来说,生活不只是从课堂到家里,或者兴趣班、辅导班。理想的文学教育不但是从生活中学习文学,还要能够让人从文学中获得教益,明白道理,尊重和守护每个人的文学个性。

作家章红也一直通过讲座、微信群等方式进行文学教育,还出版了一本《写作课》。章红认为,写作是类似挽救似水流年的一种方式,“我们每天经过很多人很多事,我们只是经过、看到,却从未留意它们。写作可以把我们从麻木无感的状态中唤醒。”这种重要性,不论对孩子还是成年人,都是同等的。

章红曾经提出,“让我们的孩子像作家一样生活”,并不是说让每个人将来都要成为一名作家,而是“尝试一种像作家一样的生活态度,这意味着像作家那样去观察与记录,回忆与想象。”在章红看来,孩子们的生活和大人一样,充斥着众多单调小事,包括每天醒来刷牙、吃早饭、上学、投入一天学习、放学、吃晚饭、写作业,等等,可以说生活是乏味的。但是,我们也可以使生活充满期待与奇迹,偶尔抽出一些时间来,在同一天同一个地方,看看自己到底能把多少日常生活中值得回味的事情装进心里。“像作家一样生活,就是从孩子的时候开始,在整个一生中都能走这样的路,发现值得流连的特殊事物,发现生命中潜藏的诗与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