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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域风景•时代热点•批判意识——江西文艺评论的三个特征
来源:《创作评谭》 | 邱宗珍  2022年09月28日16:16
关键词:江西文学

“文艺是时代前进的号角,最能代表一个时代的风貌,最能引领一个时代的风气。”[1]文艺评论以文艺创作为讨论对象,对创作进行思考、评论与总结,分析利弊得失,是文艺活动的重要一环,对文艺创作有不可或缺的促进作用。在江西省文学艺术界联合会、江西省社会科学界联合会、江西省作家协会、江西省文艺评论家协会和江西省文艺学会等机构的推动之下,新世纪以来的江西文艺评论秉持守正创新的时代精神,有着稳步向前的发展态势。

据不完全统计,新世纪以来江西文艺评论家发表在各类报刊上的文章达到几千篇,公开出版的评论著作数以百计。江西文艺评论家深入探究作家笔下的江西地域风景、对时代文艺热点持续跟进,具有鲜明的批评意识与反思意识,发出的声音坚定有力,在全国文艺评论界占有一席之地,成为不可忽略的一支重要力量。

一、对江西地域风景的深入探究

毋庸置疑,江西作家创作的作品具有鲜明的地域特征,许多优秀作品都是在江西本土文化的滋养下脱胎而生,作家有其独特的精神栖息地,如鄱阳湖之于陈世旭,景德镇之于胡辛,赣南之于温燕霞。探究江西作家笔下的红色风景与乡土景观,成为江西文艺评论家重要的出发点与落脚点。如李洪华、徐丽萍评论客家女作家温燕霞的小说创作时,认为她作品里有着“流淌于血液中的乡土诗情”[2];何静、蔡海波论述胡辛作品里的陶瓷文化情结,“陶瓷文化情结当是胡辛三地创作中最缠绕、最执着也最有新意和独创精神的难解情结”[3]。将手中之笔指向本土地域文化的并非个别作家,而似乎是江西作家的一个共性。因此当龚奎林用“地域文化的探寻与自我主体的建构”来呈现新世纪二十年的江西诗歌发展主脉,袁演用“深耕乡土题材书写 内观人文精神世界”总览江西散文二十年的创作概况时,我们会觉得如此描述恰当且准确。

红色景观与乡土景观构成了江西地域风景的主体面貌。评论家对作品中的地域风景进行论述时,并非一味以文本中的地域文化描述为根本,而是以其为出发点,对江西地域文化进行纵深拓展。红色是江西地域风景中的主色调,在江西这块红土地上发生过太多感人至深的红色革命故事,江西文艺评论界对红色文艺兴趣颇浓。由于红色文艺中的革命历史题材作品拥有较多受众,因而也得到评论界更多关注。

江西革命历史题材作品层出不穷。距今较远的专题片《共和国之魂》(精编八集,1997年)播出后影响较大。这部专题片以史诗般的壮丽说明井冈山是革命的摇篮,井冈山精神哺育了一代又一代的中华儿女。它超越时空,成为人类共同追求自由、解放、幸福、进步的精神财富。[4]近年来江西红色戏剧精品迭出,相关评论亦精彩纷呈。2021年4月5日,由江西文演集团、江西省歌舞剧院、南昌交响乐团共同推出的大型扶贫题材民族歌剧《山茶花开》在省艺术中心大剧院演出。歌剧讲述了第一书记唐猛感人至深的扶贫故事。卢川认为该剧用音乐展开,其戏剧性由叙事、抒情、冲突和色彩有机结合。[5]苏勇则认为该剧“延续了中国民族歌剧的传统,对人民性抒写进行了有效的探索”[6]。2021年6月23日,大型杂技舞台剧《山上那片红杜鹃》在南昌首演。该剧是江西省首部红色体裁杂技剧,讲述了中国工农红军队伍里一批女战士对共产主义事业的坚定信念与执着追求。杂技剧上的舞台表演极具视觉冲击力、情境感染力,适宜表达党史中的传奇。这部杂技剧是“一部将杂技和戏剧、叙事和抒情、悲剧与崇高、审美与教育等高度融合的精品力作”[7]。2021年6月30日,红色话剧《支部建在连上》在井冈山上演,话剧呈现了“三湾改编”“水口建党”等重大历史事件,表现出中国共产党人探索出“支部建在连上”的伟大创举,“揭示出‘支部建在连上’这一人民军队制胜法宝的内在机理和实践伟力”[8]。江西的革命历史题材作品具有鲜明的本土特色,与之相关的红色文艺评论也随之具有较高识别度。

因革命历史题材作品百花齐放,江西评论家将这类题材影视剧的“在地性”、拓展与创新作为论述对象,如赵庆超《新世纪革命历史题材影视剧“在地性”征候考辨》[《井冈山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5期]和胡辛与何静合作的《论江西革命历史题材影视剧的拓展与创新》(《江西社会科学》2013年第2期)等。这类论述有助于读者明晰红色文艺的创作机制,为我们深入理解红色文艺提供思考角度。

脱贫攻坚题材文艺作品延续了革命历史题材文艺作品中的红色血脉。2021年是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实现同乡村振兴有效衔接的起步之年,中国共产党带领全国各族人民历史性地解决了贫困问题,体现这一伟大历史进程的文艺作品大量涌现,如《山海情》(2021)、《江山如此多娇》(2021)和《花繁叶茂》(2020)等。我省文艺评论家对这类作品有所讨论,如江腊生、张振强《脱贫攻坚题材小说的美学追求与反思》(《中国文学研究》2021年第3期)和童孟遥《闻得蕊香阵阵,知是花繁路路——浅谈2020年扶贫题材电视剧的特点及创新》(《影剧新作》2021年第4期)等。这些评论文章犹如一面面红色旗帜,在江西这片红色土壤上迎风飘扬。

乡土景观是江西地域风景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城市文明的衬托之下,人们愈加怀念那些贴近乡土自然的田园牧歌式生活,这些成为江西作家尤其是散文作家的创作素材。新世纪以来江西散文蔚然成势,一部部精品力作汇聚成独特的江西散文现象。“江西散文在发展过程中,深受地域传统文化的诸多因子熏陶。”[9]其中,刘华走向江西的田野大地,“以执着而谦卑的姿态寻访散落在赣鄱大地的古村旧俗,书写来自大地深处的生命律动”[10]。作家胡平的出现,使得江西报告文学横空一跃达到全国水平。胡平以知识分子的故土情结表达自己对故乡的关心,他的景德镇书写“体现出明显的民间视角与独立判断”,展示出民间的生机与活力。[11]正如李洪华所言,“江西乡土小说作家立足于赣鄱大地,不但描绘了浓郁的地域风情,传达出多元的本土文化,而且逐渐形成了自己的个性与风格,如陈世旭的凝重厚实、熊正良的奇诡悲怆、傅太平的平和冲淡等,都已成为当代文学中一道不可忽视的亮丽风景”[12]。

为什么作家和评论家的笔触都指向江西地域风景呢?因为他们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为它立说立言,是一种表达热爱的方式。愈是贴近乡土地域文化,愈加具有打动人心的力量。作家的地域文化书写多为作品表达的一个侧面,评论家将这个面向展示在人们眼前,让读者更好地理解作家作品,更深入地了解作家笔下的江西地域风景。

二、对时代文艺热点的持续跟进

对文艺热点的持续跟进离不开宣传阵地的长期建设,江西文艺界有自己的宣传阵地。1988年2月,江西省文联主管期刊《创作评谭》创刊。期刊融作品和评论为一体,具有担当精神,以打造“文艺赣军”为己任。2014年10月,《江西日报》开辟文艺评论板块,密切关注文艺热点。另外,江西文艺界紧跟时代发展趋势,在新兴媒介如微信公众平台宣传江西文艺,比较重要的微信公众平台账号有“创作评谭”“江西文艺”“江西文艺评论”等。

在传统纸媒与新媒介的双重助推之下,影视文艺和网络文艺受众面较广、影响力较大,容易形成文艺热点。2021年是中国共产党成立一百周年,反映重大革命历史的文艺作品《觉醒年代》火爆出圈。作为庆祝建党百年的献礼之作,这部聚焦新文化运动和建党伟业的剧作在历史话题和现实诉求之间实现了无障碍交流,唤起跨越时空的共鸣。[13]江西文艺评论界对电影、电视的评论文章较多,但许多文章停留在观后感式的直观记录,精品较少。影视文艺评论的高质量发展应早日提上日程。值得庆幸的是,一些文章紧跟时代发展趋势,对特定现象进行评论,具有较大的学术价值,如袁萍、齐林华《“新生代”电影叙事嬗变的三个维面》(《江西社会科学》2007年第11期),韩春萌、陈丽《当前江西微电影创作的“三化”倾向》(《南昌师范学院学报》2017年第6期)和唐冰炎《圈层文化与近年国产IP影视剧发展流变》(《电影文学》2021年第18期)等。

广播剧也是具有时代特征的文艺形式。21世纪前后电台广播风靡一时,广播剧是较为热门的听觉艺术,广受听众喜爱,对广播剧的评论也随之产生。温燕霞的广播剧《袁庭钰的故事》《正气歌》《铁窗英魂》《大禹的传说》《马克思的一天》荣获“五个一工程”奖,在全国影响力颇大。这些听觉艺术作品在当时是不折不扣的文艺热点。吴海将《铁窗英魂》视为“催人泪下的历史悲歌”和“激越高昂的时代壮歌”[14]。刘家思聆听《马克思的一天》后,认为它具有“强烈的艺术效果和巨大的艺术震撼力”,是“一曲共产主义者不懈追求的理想之歌”[15]。在听觉技术日益发达的当下,大众的听觉消费需求更加多样,广播剧仍有比较广阔的发展空间。2022年5月,江西省广播电视台等单位创作出四集广播剧《信念树》。作品讲述江西瑞金华屋村村民在党的引领下将落后小山村建设成为美丽的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故事。“创作者站在当下去回望历史,来观照当下,在‘信念’这个主题下,让历史与现实艺术交织、深情相融。”[16]“广播剧《信念树》以全新的视角回望红色历史,为广大听众奉献了一部融思想性、艺术性和可听性于一体的精品力作,为在新时代继续讲好苏区人民听党话、感恩党、跟党走的感人故事,作出了成功的艺术探索。”[17]

江西的网络文学起步早,迄今为止经历了自由生长、付费阅读与流量为王的发展过程。[18]网文作家数量多,已具有一定成绩者据保守估计有五六百人。江西网络文学评论紧跟时代步伐,稳步发展,几乎每年都有关于网络文学的评论文章见刊。

网络文学的发展具有较强的动态性。针对不同的网络文艺现象,江西文艺评论家回应时代召唤,发出了自己响亮的声音。叶青、熊江鹏《互联网与文学的未来》(《江西社会科学》2003年第12期)讨论互联网对未来文学的影响,认为基于互联网的网络写作具有非功利和民间化特点,颠覆了传统文学的准则和规范,文学很可能由此获得重新发展的契机。江腊生《网络文学研究生态的检视与思考》[《湘潭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6期]谈论了网络文学研究生态,认为网络文学批评具有情绪化特征、重技术轻审美等问题,网络文学研究应摆脱浮泛,冷静地感悟文学的美学魅力,摒弃抽象而机械的网络批评术语,创作出富有文学意味的网络文学批评。

新的网络文艺现象一经出现,便得到了我省文艺评论家的关注、分析与批评。新世纪以来,网络博客成为文学传播新时尚。诗人借助网络博客重新承担“文以载道”的社会功能,“扭转了大众消费时代日益沦丧的精神滑坡现象”[19]。网络文学诞生后迅速走向了商业化、产业化的发展道路。黄赞梅、王茜对此评论道,商业化网络文学消费不是马克思所认为的真正的休闲活动,它没有促进人的发展,而是使人异化、退化。[20]近几年,随着整个社会风气的改变,人们对网络文学怀着更大的包容与更多的理解,网络文学的积极面得到人们的重视。苏勇认为现实主义不可缺席网络文学,“我们不仅需要用来娱乐的‘爽文’,还需要有助于提升道德情操、精神境界、人格内涵的作品”[21]。

网络文艺评论受时代大潮影响颇大。在新浪博客流行的时期,博客化批评受到江西文艺评论者的关注,周秋红等在《浅议博客化批评》[《现代语文》(文学研究版)2007年第5期]中认为,博客为网络文艺评论提供了新的发展契机,很可能为网络文学评论展现出一个稳固的阵地和一个崭新的未来。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新媒介如雨后春笋般涌现,篇幅较长的博客化批评被短小精悍的微博评论取而代之,豆瓣评分似乎成为一些人衡量文艺作品高低好坏的一个参考标准。而人们青睐的文学创作与文艺评论阵地从博客转移到微信公众平台,相关作品与评论在朋友圈刷屏成为新时尚。这说明网络文艺评论具有时代特性,在重新回顾针对特定网络现象和作品而写作的评论文章时,我们一定要回到当初的网络文学语境,如此才能有较为全面的理解。

针对时下争议颇多的人工智能文艺,江西文艺评论界贡献了比较合理的思考角度。人工智能在现代技术的强力支持下高歌猛进,棋弈、写作、绘画、书法、歌唱等领域均有人工智能机器人的身影。因此出现了迥异于人类文艺的人工智能文艺,呈现出新异的审美形态。就如何对待人工智能艺术,詹冬华指出,“人工智能与人类的文艺创造活动并不构成真正的冲突,两者可以同时并存,彼此互融促进,共同将文艺事业推向繁荣”。人工智能艺术的出现使那些因袭重复的作品被淘汰,艺术家也可以适当利用人工智能技术助力人类文艺创作。然而在享受科技带来的便利之时,还应高度警惕工具理性的僭越与褫夺。在科技高度发展的当下,我们应充分发挥文艺批评的功能,对人工智能文艺进行甄别与解读,使其参与到人类艺术发展进程之中。[22]

江西的影视文艺评论与网络文艺评论,及时跟进文艺热点,具有鲜活的时代印记,与时代同频共振、协同发展。

三、鲜明的批评意识与反思意识

文艺批评要褒优贬劣,激浊扬清。毛泽东1942年《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不仅将文化战线放在与军事战线并列的位置之上,还对文艺批评的原则与立场进行了强调,即我们的批评应对含有不良观念的文艺作品给以严格的批判和驳斥。[23]习近平总书记2014年《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说,文艺评论家应“对各种不良文艺作品、现象、思潮敢于表明态度,在大是大非问题上敢于表明立场,倡导说真话、讲道理,营造开展文艺批评的良好氛围”[24]。文艺评论应具有清醒的批评意识,要对不良文艺现象进行剖析与批判,从而成为引导创作、提高审美、引领风尚的重要力量。

江西文艺评论家坚定立场,对文艺低俗化、庸俗化、媚俗化(又称文艺“三俗”)倾向进行批评。赖大仁认为文艺“三俗”背后存在文艺特性与功能的观念误区、“文艺大众化”的观念误区、文艺“产业化”的观念误区和文艺批评的观念误区。对上述文学观念误区进行反思与剖析,有助于跳出误区,扭转文艺“三俗”之风。[25]

赖大仁在文艺评论领域深耕几十载,硕果累累,思想深邃。2005年,针对当代文坛“余秋雨现象”反映出当代文学批评存在的理论匮乏和媚俗跟风问题,唐冬琳、赖大仁认为应以中西文论资源为用,强化批评家的批判意识和独立的理论品格。[26]2009年,为反对所谓“聪明人”所说的“文学已死”“小说死了”的说法,赖大仁撰写文章《也谈小说“死”与“生”》(《南方文坛》2009年第6期),以充足的论据、严密的逻辑和讽刺的笔法驳斥了上述说法。2016年,美国民谣歌手鲍勃·迪伦获诺贝尔文学奖,我国文艺界一片哗然,这一世界性的文学事件对现有文学观念产生了巨大冲击。赖大仁认为,迪伦获奖能冲击习以为常的文学观念,促使人们转换角度认识和理解文学。当今仍有必要坚持现代性文学观念,但不必拒斥其他文学观念,应以“秉持而不保守”“开放而不迷失”的态度去对待当下多元并存的文艺状况。[27]随着我国“一带一路”建设的推进,我国文艺也亟须“走出去”。赖大仁从“注重文化先行 发挥文艺积极作用”“打造文艺精品 实现文化、经济双赢”和“讲好中国故事表现共通文化价值观”[28]三方面提出了中国文艺走出去的总体思路。

江西文艺评论家中富有批评锐气者还有苏勇。阅读《套路化岂能横行市场》(《光明日报》2017年9月13日)、《现实主义岂能缺席网络文学》(《光明网》2018年8月16日)和《该给报告文学“补补钙”了》(《光明日报》2019年4月10日)等文章,可以看出苏勇的文艺评论具有极强的现实针对性,敢于对文艺现状提出批评意见,闪耀着理性光芒,有助于文艺创作与社会风气的健康、有序发展。

文艺不能在喧哗吵闹的市场洪流里迷失方向,文艺不能当市场的奴隶,不能充满铜臭气。但一些文艺工作者却罔顾社会效益,一味追求经济利益。针对这一现象,叶青认为“市场只是文艺作品传播其审美与精神价值的途径与手段,不是目的,更不是终点”,“将社会效益放在首位,追求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相统一,是文艺工作者应有的责任担当与选择”[29]。上述文艺评论文章针砭时弊、激浊扬清,用积极的文艺批评引导文艺的健康发展。

文学批评也能成为批评的对象。20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文学批评一直受人诟病。颜敏认为“在当代文学地形图上,最为落寂的当属文学批评”,“文学批评业已成为一种圈子化的精神游戏”。职业批评不愿面对复杂社会现实,缺乏思想激情和社会责任感;媒体批评停留于个体性的阅读感受,迎合作家,忽视社会读者,传播作品的出版信息沦为“文学广告”。文学批评面对自身边缘化的现状似乎无动于衷,文学批评丧失了它应有的社会文化功能,在自我封闭的圈子里热闹非凡、自说自话。其影响局限在文学场域,很难激发普通民众的阅读欲望,更不必说为社会提供思想启迪与精神洗礼。[30]苏勇《问诊文学批评的现状与格局》(《光明日报》2016年6月20日)也提到文学批评在一定程度上存在公信力缺乏、解释力苍白、主体性丧失的问题。

指出文学批评的诸种问题固然重要,更为需要的是解决问题的思路与方法。赖大仁就文学批评的诸种问题著书立说。著作《当代文学批评的价值观》(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3年版)联系当代文学批评实践,对当代文学批评的价值立场与价值观念进行理论探讨,提供了具有指导意义的批评方法。在《重建文艺批评的主体精神》(《光明日报》2015年3月30日)一文中,赖大仁认为文艺批评容易在对西方批评理论思潮的过度追逐中迷失,容易在文艺市场化发展潮流中迷失,容易在大众媒体的众声喧哗中迷失,因而有必要重建文艺批评主体精神,重新认识文艺批评的特性与功能,重建文艺批评本身的自觉与自信;重新认识文艺的精神价值,重建文艺的审美理想与价值信念;重新认识中外文艺批评传统及特点,重建本土文艺批评的自觉与自信。在《论当代文艺批评的“批评力”》中,他认为当代文艺批评实质上是“批评力”不够的问题,“文艺批评不能仅仅关注个别文艺现象”,“文艺批评要发现时代最好和最需要的思想与精神价值”。[31]詹艾斌发文拒斥文学批评的相对主义,因为以极度多元为代表的相对主义的批评形态严重制约当代文学批评的持续健康发展,迫切需要“以马克思关于人的思想的学说作指导的文学批评”[32]。赖大仁和詹艾斌的论著围绕文学批评应当如何展开论述,为我省文艺评论家提供了方向指引与理论指导。

由此可知,批评家对文艺作品和文艺现象进行评论时,文艺批评自身也可以成为被批评的对象。对文艺的批评和对文艺批评的反思,都是文艺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江西文艺评论家对当下中国的文学批评进行深度思考,充分显示出他们的批判精神、社会担当和人文关怀。

四、结语

从公开发表的论著来看,作为文学活动的两翼,江西文艺评论与文艺创作并未真正做到协同发展、比翼齐飞。主要表现有:其一,文艺评论更关注单部作品的文本分析,对特定时段或者文艺现象的整体观察远远不够;其二,文艺评论文章虽然数量众多,但读后感式的评论大行其道,高质量的评论文章为数不多;其三,文艺评论队伍中仍然是“50后”“60后”“70后”在支撑文艺评论大厦,而“80后”“90后”“00后”新星较少,年青一代缺乏青年人应有的一往无前的批评锐气,缺乏“片面的深刻”之语。

总之,新世纪以来的江西文艺评论虽有所成就,但若要在未来取得更大成绩,仍需要在评论对象、文章质量与队伍培养方面持续发力。日拱一卒,功不唐捐,相信经过富有成效的持续努力,江西文艺评论与文艺创作的比翼齐飞指日可待。

注释:

[1] 习近平:《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人民日报》2015年10月15日。

[2] 李洪华、徐丽萍:《女性意识、乡土情结与战争美学——论温燕霞的小说创作》,《芒种》2015年第11期。

[3] 何静、蔡海波:《论胡辛创作的陶瓷文化情结——从〈昌江情〉到〈瓷行天下〉》,《创作评谭》2020年第5期。

[4] 俞向党:《〈共和国之魂〉的历史意义和时代精神》,《江西社会科学》1997年第12期。

[5] 卢川:《茶岭唱响咏叹调》,《江西日报》2021年4月15日。

[6] 苏勇:《人民性抒写的有效探索》,《江西日报》2021年4月15日。

[7] 苏勇:《红色杂技剧的逻辑与可能——兼谈杂技剧〈山上那片红杜鹃〉》,《杂技与魔术》2021年第6期。

[8] 李滇敏:《军魂锻造这里开端》,《江西日报》2021年7月1日。

[9] 袁演:《江西散文:以独立的叙述精神稳步前行》,《文艺报》2015年9月14日。

[10] 李洪华、万丽君:《大地的律动与文化的自觉——刘华创作论》,《南方文坛》2021年第1期。

[11] 张国功:《在爱与“恨”中思考——论胡平的江西书写》,《创作评谭》2022年第1期。

[12]李洪华:《古典韵致与现代焦虑的变奏》,解放军文艺出版社,2014年,第33页。

[13] 沈鲁:《〈觉醒年代〉:首先是教育的觉醒》,《教师博览》2021年第20期。

[14] 吴海:《是悲歌 更是壮歌——评广播剧〈铁窗英魂〉》,《声屏世界》2001年第6期。

[15] 刘家思:《铸造共产主义理想与追求的精神之魂——评三集广播连续剧〈马克思的一天〉》,《声屏世界》2003年第6期。

[16] 李滇敏:《用宏阔视角诠释“信念”的永恒意义》,《中国艺术报》2022年5月11日。

[17] 叶青:《〈信念树〉:传承红色基因的广播剧精品》,《中国艺术报》2022年5月11日。

[18] 彭民权:《从自由生长到流量时代:新世纪江西网络文学二十年》,《创作评谭》2022年第2期。

[19] 龚奎林:《媒介生态视野下的新世纪诗歌论——基于网络博客和报刊杂志的视角》,《长沙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3期。

[20] 黄赞梅、王茜:《商业化网络文学消费是真正的休闲活动吗?》,《湖南社会科学》2016年第6期。

[21] 苏勇:《现实主义岂能缺席网络文学》,光明网,2018年8月16日。

[22] 詹冬华:《非生命性的拟幻象——人工智能文艺创作的“限高架”》,《创作评谭》2020年第1期。

[23]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人民文学出版社,1967年,第81—82页。

[24]习近平:《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人民日报》2015年10月15日。

[25]赖大仁:《文艺“三俗”背后的观念误区》,《创作评谭》2010年第6期。

[26] 唐冬琳、赖大仁:《从“余秋雨现象”看中国当代文学批评的隐忧及其建设》,《贵州社会科学》2005年第5期。

[27] 赖大仁:《鲍勃·迪伦事件让我们反思什么》,《中国文学研究》2018年第1期。

[28]赖大仁:《中国文艺“走出去”探析》,《中国社会科学报》2019年11月11日。

[29]叶青:《文艺:面对市场的当下思考》,《光明日报》2015年2月16日。

[30]颜敏:《当代文学批评的症候分析》,《文艺报》2013年11月29日。

[31]赖大仁:《论当代文艺批评的“批评力”》,《文艺报》2015年5月13日。

[32] 詹艾斌:《拒斥当代文学批评的相对主义》,《中国社会科学报》2016年5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