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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用大故事套小故事的嵌套结构,通过“讲”与“听”传情达意。 《多年蚁后》:孙惠芬的声音叙事
来源:中华读书报 | 葛旭东  2023年01月29日22:30

“鲁迅文学奖”得主孙惠芬的长篇儿童小说《多年蚁后》,讲述了男孩童童在父母离婚后如何完成精神泅渡的故事。小说寄寓了作者对离异家庭儿童亚文化群体的人文关怀,以及对这个在儿童文学中常被忽视题材的开拓,并且还构建了万物相连的“世界是个大西瓜”式的圆形网状图。

《多年蚁后》采用大故事套小故事的嵌套结构,通过“讲”与“听”传情达意。全书的声音叙事呈现由大到小的五重包含结构:第一重是老姑奶奶给孩子们讲童童从两岁到十二岁的成长故事;第二重是童童向老姑奶奶诉说他四岁时与多年蚁后的秘密故事;第三重是多年蚁后向童童叙说她与她的孩子们、爱护动物的老爷爷、蝉、海棠树、蜘蛛、风沙的故事;第四重是蝉蛹向多年蚁后述说蝉妈妈的遗愿以及自己变成蝉之后与老牛的故事;第五重是海棠树向多年蚁后讲述老爷爷、蝉、神奇的种子的故事,至此,经过层层剥笋,复杂的关系链理清,谜底揭开。讲故事对孩子们有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再加上采用传统评书的叙事策略,“欲知后事如何”,让一个个小故事既独立又相扣,最后贯通成一个大故事,这不仅激发了儿童追着听下去的好奇心,而且通过听觉的虚拟音景而非视觉的画面定格,充分调动了儿童的想象力。

空间不仅是客观的地理存在,还是社会、文化、权力的综合产物。《多年蚁后》中不同讲述者的叙事声音,为听者建构了一个个具有特定范畴而又彼此相连的立体空间模型。诸如,儿童空间与成人空间,在童童心里,除了老姑奶奶,其他大人并不真正了解他的所需所想,反映了亲子沟通障碍的现实问题;再如,物的空间与人的空间,《多年蚁后》犹如一部博物志,涉及动物、植物、大地、城市、露珠、风、雨等众多物象,除了以文学笔法介绍物性以及物与物的空间关系,还描述了人对物的空间入侵以及空间保卫者的言行,东汉王充在《论衡》中写道:“人,物也;物,亦物也。”人也是万物之一,探讨了和谐共存的时代主题;此外,还有自然空间、心灵空间和文化空间。无论哪种空间,彼此相通或隔离的关键在于能否用爱心去倾听他者的心声。

唐代诗人韦应物的五言绝句诗《咏声》的首句即为“万物自生听”,声音不是无缘自生或从外而来,是因缘和合而生。《多年蚁后》的声音包括实有的声音与感应的声音,二者经常交织在一起。主要包括三类:一是万物发出的物理声音与有意味的声音,它们构成了万籁以及沟通的载体,正如多年蚁后所说,“你的心向世界敞开,你真诚你善良,你有爱,你的心灵就跟世界上的生命是相通的”。物性之声与心灵之声碰撞,万物才能平等、融洽相处;二是偶听,偶听可促进交好,也可能造成裂隙,如童童听到奶奶祈祷蚂蚁不要再缠着孙子的话,认为奶奶并不理解他,于是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三是无声,无声有时能够取得“此时无声胜有声”“大音希声”的声音效果,如,童童看到妈妈也站在人群中见证他这个“病孩子”种下海棠树种子,从妈妈无声的行动中感受到了关爱,而这正是受到多年蚁后转述的老爷爷的话的启发,“你的妈妈从来就没有离开你,只是你感觉不到她”。童童在倾听外界之声与倾听自己心声的历程中,终于完成了自我救赎和谅解他人,而引领他成长的,不是人,而是一只蚂蚁。

国际安徒生奖获奖作家安娜·玛丽亚·马查多的代表作《碧婆婆 贝婆婆》中的女孩贝尔在与一张老照片的幻想交往中不断树立自主意识;儿童文学作家殷健灵的力作《纸人》中的女孩了了因有纸人引领才有惊无险地度过迷茫躁动的青春期;孙惠芬的《多年蚁后》中的男孩童童在与多年蚁后的秘密聊天中终于走出了爸妈离婚的阴霾。这些小说不是为了单向地教育儿童如何成长,而是寄托了更深层的忧思和反思,成人对儿童的指引若缺席或不当,会让孩子的精神成长孤独无依或艰苦跋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