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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以精神为食粮的“异人”
来源:《天涯》 |   2023年03月23日08:36

章程创作谈

对我来说,小说就是向记忆招魂。但这并不意味着小说是记忆的镜子。而是说,记忆中的某些关键点(包括气味、声音等),会触发乃至生长出一篇小说。

《正午》是我真正意义上完成的第一篇小说,但比后来写的几篇小说发表得要晚。我确实在现实中遇到过在自家墙壁上造字之人,汲汲于创造简化的汉字,但新造之字的形体却像韩文。它是这篇小说在现实中的锚点。我着迷于一个福柯式的主题:造成偏执者疯癫的社会建构,以及这类人在一种特定的社会环境下的生存状态。此念头是写作这篇小说的驱动力。而之后,它生长出来的枝叶和事实没有了关系,它们是我新造出来的“现实”。我觉得这也是小说写作的美妙之处——它不等同于现实,它和现实有时大相径庭。它在现实中浮动,或脱离,或锚固,或潜入。记忆与现实的关系,也往往如此。记忆总是具有欺骗性,一如小说。

书写的过程当然是孤独的,甚至可能是危险的,至少在我自己身上,写小说是与心的一次次对话,招魂,让一些东西或毁灭,或重建。危险的事物总是迷人的。

 

王晓雯评章程小说《正午》

《正午》描写的是物质匮乏的乡村环境中两个以精神为食粮的“异人”。一个整天痴迷于造字;一个疑似用“我”的记忆来建造另一个“我”,并将这个苦苦思索的过程写入一本神秘日记,日记则被造字人和叙述者共同读到并不断揣摩、探究,由此展开整个小说。这完全不是一个描写风俗人情的典型“乡土”故事,它具有开挖精神深度的现代气质。

小说聚焦于人的精神世界,且是某种近似于“疯癫”的精神。随着《无梦楼日记》的不断披露,远离现实的迷离氛围就越浓重。读者不必追问日记的作者到底有没有通过“造成另一个我”的计划逃过杀戮去向远方,或“造成另一个我”这种设想本身是否可能是否荒谬,我们确定知道的是:有的人完全活在他自己的精神世界中,用生命不仅思索而且践行着和生存无关的问题。比如我是谁,记忆有何不为人知的功能,时间是什么,因果的来去,现实是否等同于真实等等。

于是我们不禁也好奇,是什么造成了这些“异人”的异常状态。仅仅是他们天赋异禀么?从小说设定的年代、透露的信息来看,除了天赋,还有社会结构性因素的压迫。贫穷,狂飙的运动,颠倒的是非,并不存在的出路,……现实的力量在人物的背后织成了一张骇人复杂的大网,虽然小说里并未用太多笔墨去表现,但是冰山一角,也足使人发冷。缥缈的精神异想,因此有了地上的牵引。这种牵引虽非确定答案式的指向、揭示,但确实使得这个虚构世界的合理性增强,有了人间的滋味,历史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