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是一生的教科书
金毅很早就离开家乡,开始了漫长的军旅生涯。他曾经作为指挥员,率领中国海军“和平方舟”号医院船远赴非洲执行任务,并在大城市扎了根。无垠的大海和城市的天际线不知不觉中让家乡渐渐淡出。
但是有一天,金毅忽然发现,事实上,家乡始终于潜移默化中影响着他,不管他走到哪里,终究可以说出自己最初的来路,潜意识里始终有一个可靠的根基所在。于是,他拿起笔,一点一点地走进记忆深处,浙东南泥土的味道随之扑鼻而来,远去的村庄就在眼前,日月春秋、山川草木、古宅祠堂,就此一幕幕打开。这就有了散文集《阳光的声音》。
金毅的文字很活跃、很灵动,有画面的质感。他写《乡事鸡毛》,用的是白描手法,恬淡如水的生活却也常有涟漪乃至波澜。他把分家、拌嘴、捉纸阄、认干亲、“敲竹杠”等日常生活中鸡毛蒜皮的事写得活灵活现,因细节充沛而跃然纸上;而因某些陋习所导致的种种不堪,在喜剧式的讲述中具有惊心动魄之感。他写《馒头“外交”》,将村里过春节时“吃馒头”的习俗娓娓道来,整个做馒头、送馒头、吃馒头的过程被惟妙惟肖地记录下来,真就是一幅幅连贯的传统年画。其中写到春节里走亲戚时,主人家会用桂圆茶招待客人,但客人不能将茶里的桂圆一扫而空,而要剩下一些,让主人得以重新晒干,请后来的客人接着享用。其实,这个礼数最早是被贫穷逼出来的,现在自然就不这样了。要是客人不将桂圆吃完,主人还以为是看不起人呢,读来让人心生感慨。
通过《兰桥市集》《花塘沐月》《麦油脂》《千年猪队友》《民谣如歌》等篇什,金毅重返童年、重回家乡,他笔下村庄的表情丰富而古老,时而质朴细腻,时而风趣幽默,时而敏感锐利,那些独特而奇异的风景、风俗与风情,既绚丽多彩,又夹杂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惆怅。
《田之殇》写水稻田里的青蛙。花塘村因属山地,本非膏腴之地,勤劳的村民为能种上水稻,见山上有沟涧,就在地边筑起一道泥坝,挖条沟渠引水过来;见有地方冷不丁地冒出泉水(俗称冷水窟),便挖一水坑将水留住,这样的地就成了水田,就可种上水稻了。只是由于缺少日照,光合作用不够,水又彻骨寒冷,所以这种水田里只能种单季稻,也叫“晚米”。不过因生长周期长,倒是粒大性糯,煮饭喷香,村民们不舍得煮成米饭,用来做年糕。稻田里有一种“主旋律”,那就是蛙声。青蛙与水稻,一动物一植物,却是跨界莫逆之交的典范,相伴相生,相辅相依。但是,现在村里却没有人肯再种水稻了,水塘已经干涸,当然青蛙也匿迹了,没有蛙声的夏夜毕竟是寂寥的。
金毅不仅写了乡村的风土人情,更写出了乡村的精神品格。《我是大石人》中,写家乡一条河里有块大石,不管河水如何上涨泛滥,总会倔强地露出头来,就是淹没不了,河水只得绕着走。这完全是块原生石,由自然造化而成,任凭疾风狂雨、水浸浪打,都我自岿然不动。有石天赐,名复何求?于是,方圆百里的地域统称为“大石”。所谓天生石、石生名、名符人,当地的人们也就响当当地直呼自己是“大石人”。何况大石还有自己的美食,大石垂面、大石馒头、大石豆腐、大石葡萄,不胜枚举,实乃物华天宝。只是因行政规划调整,“大石”更名为“河头”,这就少了气势和气魄——大石非但体现了这个山区的地理面貌,而且还概括了山里人的性格,“大石的莽莽群山,都是以石头当脊梁的”,因此,村里人照样还是响亮地叫出“我是大石人”。
文字是很神奇的,金毅在写作中越发感受到自己与家乡的不可分割,他认为家乡是一生的教科书,其他地方都是作业;家乡是人生道路的起点,之后都是延续。在他看来,所有的物质与非物质传统文化都始于乡村,后来的城市只是继承者,或者说是站在乡村肩上的创造者。一部《阳光的声音》是金毅给自己的家乡立的传,浙东南小小的山村很不起眼,但也于天地间抱着一片春光,有被乡风撩起的历史,有盛在碗里的人间烟火,有奔向远方的鼓瑟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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