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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旌旗万里——中国远征军在缅印》

来源:中国作家网 | 彭荆风  2016年12月03日18:06

三、仰光的陷落

仰光位于印度洋莫塔马湾的海边,当时是缅甸的首都。从前只是一个临海的小渔村,古称“大光”,18世纪中期,英国占领了缅甸后,先后在这里修建了港口、铁路、机场,成了全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交通中心,全缅第一大城市,人口也剧增到近百万。缅甸一向盛产大米、木材、水果、玉石,出口贸易都在这里集中,是世界三大米市之一,以及木材、水果、玉石的重要交易市场。英式建筑也大量增加,城市开始分为旧城、新城两大区域;旧城全是缅甸传统样式、具有亚热带南方风情的竹木结构房屋;新城则由英国富人的住宅和商店组成,大小别墅多是英国维多利亚时代的古典风格,高大巍峨、牢固、舒适,显示了英国统治者的财力和气派。

百余年来,这里都是一片承平气象,如今却突然陷入了战争的灾难中。

日军第十五军的两个师团(第五十五师团、第三十三师团)在1942年1月31日攻占了毛淡棉后,虽然在战斗中伤亡不多,但是越过泰缅边境的他念他翁山脉的20多天艰难行军,却比一场惨烈大战的损耗还要大,全军患病、掉队、失足坠入峡谷死亡的官兵高达三分之一,也就是说5万人的部队,减员近两万人,战斗力大为削弱,需要一段时间来休整、补充,特别是要等待通过他念他翁山脉的公路修通后,火炮、装甲车等重型武器和辎重才能运上来。军司令官饭田祥二郎中将从部队的现状出发,也就不愿立即向北进击,而把攻取仰光的时间推迟到2月下旬,他自己也离开毛淡棉前线,返回那繁华、舒适的曼谷去休息了。

饭田祥二郎的按兵不动,与日军南方军总司令官寺内寿一的战略布置有悖,因为寺內寿一已经得到情报,英国军方正从印度抽调两个步兵旅,并把从中东调往印度尼西亚爪哇的一个装甲旅,由海路乘船调往仰光,中国军队组成的10万远征军也有几个师正在向中缅边界移动;那是日军这两个师团兵力的几倍,因此必须赶在中英援军还没有到达缅甸前,趁仰光周围兵力单薄、防务空虚,不顾疲劳、不怕减员,一鼓作气地攻下仰光,以这座有海运可通、能迅速补充兵员、武器、军需的港口作为作战基地,向缅甸南、北扩张。他命令官饭田祥二郎:“不待后方整备完毕,迅速采取攻势前进。”

经过几番电文来往和相互间日本式的、很有礼貌的小小争执后,饭田祥二郎才表示愿意执行南方军总司令官寺内寿一的这一命令。

日军第五十五师团长竹内宽、第三十三师团长樱井省三虽然也希望能有段时间休整,当他们了解到饭田祥二郎与寺内寿一在进攻日期一事上有分歧时,立即明白,应支持寺内寿一大将这权势更大的上级;所以不等待第十五军司令官饭田祥二郎向他们正式转达命令,两个师团的部队就主动在2月8日、2月10日深夜,分别渡过了江面辽阔、水流汹涌的萨尔温江,向西岸的英、印、缅守军进攻。

部队行动前。他们虽然也担心英、印、缅军会利用大江的险阻据守,但又一次出乎他们的意料外,却没有遇见任何抵抗,枪声一响,英、印、缅军两千余人就纷乱地向西北方向的锡当江逃窜。

锡当江与萨尔温江之间有一大片一望无际的、长满亚热带植物,约160平方公里的大平原,距离仰光约80公里;如果在锡当江以东仍然抵挡不住日军的进攻,仰光也就无险可守了。在这以前,饭田祥二郎没有让他指挥的两个师团及时西进,就是觉得抵达这大平原上后,如果没有战车、火炮支援,单靠弹药奇缺的步兵进攻是难以取胜的。

英军总司令胡敦虽然担任过韦维尔的参谋长,表面看来似乎懂韬略,能行军布阵,实际是个缺乏实战经验,只会纸上谈兵的庸才。他不是命令部队退过锡当江,利用江河的天堑来据守锡当江防线,而是急调刚从印度过来的英、印军第四十六旅和从毛淡棉退下来的英印军第十七师那两个旅(一个印度旅、一个缅甸旅)一起在东岸背靠大江来布防,想利用东岸的宽阔地形使用装甲车部队来打击日军步兵。这背水作战本来就是兵家大忌,何况英、印、缅军这3个旅又不是战斗力强的部队,早被日军的汹涌来势震慑住了,哪里能如他想象中的那样,置之于死地后,苦战而复生!

锡当河是条大河,宽约500余米,水势湍急,河上有一座铁路桥;胡敦英、印、缅军队所以敢于布置英、印、缅军队在东岸背水作战,是因为有这座大桥可以联系两岸,自以为是占据了进可攻退可守的地势。

日军第五十五师团渡过萨尔温江后,就以第一一二联队全部和第一四三联队的一个大队(三大队)做前导,在2月16日占领了铁路线上的直通城,又在2月19日占领了比林河右岸;第三十三师团以步兵第二一四联队和一个山炮中队、一个工兵小队与第二一五联队一起分别向比林河西北方向和西方前进,在19日清晨渡过了比林河,再沿河西岸南下攻向比林。

比林是毛淡棉去往仰光的一个铁路、公路大站,离海边不远,也是地势平坦。英军第十七师师长史密斯少将派出了刚赶来的英军第七装甲旅皇家约克郡团一个营(二营),在这里进行阻击;日军虽然是仅有轻武器的步兵,却采取了正面强攻与迂回穿插结合的攻势,很快就把英军这个装甲车营分割包围,把那些装甲车一一击毁,并把比林一线的阵地全部占领,然后分几路向锡当河疾进。

2月19日,日军第三十三师团以主力从正面强攻在东岸守御的英、印、缅军,另外用步兵二一五联队一个大队(一大队)配以工兵、山炮迂回穿插去袭击铁桥东岸的135高地。

135高地凸立于铁桥附近,树林茂密,如一座高地公园。占领了这一高地,就可以居高临下完全控制铁桥,封锁英、印、缅军退往西岸的道路。

忽略了这制高点重要性的史密斯少将,在高地上只派驻有少许守军,没有料到日军却敢于大胆穿插,从而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丢失了这一高地。

史密斯少将见高地易手,将危及大桥,这才急了,忙出动几个营在十几门火炮掩护下向135高地反扑;但是占领了这一高地的日军已经迅速改建、抢修工事并竭力死守;打了一昼夜,猛烈的炮火几乎把大小树木全都炸碎了,山头也削平了,英、印、缅军仍然没有把这一高地夺回去。

丢失了这一高地,东岸的英、印、缅军的退路被封锁了,军心顿时大乱,完全失去了战斗的信心,据守岸边几个据点的营、连纷纷被压缩到锡当河边。而更使英、印、缅军战斗士气大减的是,这时候又传来了前几天(2月15日)新加坡的英、印、澳大利亚联军的惨败信息。守新加坡的军队有10万余人,拥有450余门火炮, 60000余支步枪和轻重机枪,汽车、装甲车10000余辆,但是在日军第二十五军3个师团(近卫师团、第五师团、第十八师团)的凌厉攻势下,英国、印度、澳大利亚联军却难以招架,特别是饮用水源被日军切断后,完全处于军无战心的土崩瓦解状态,英军总司令官帕西瓦尔中将只好不顾军人的荣誉,率领部队升起白旗投降。

在日军进攻新加坡前,不仅英军方面自认为兵力多、要塞坚固,可以久守,就连日军东京大本营的高层将领也估计这场攻守战约需三至四个月时间,并付出二万至三万人(约一个师团)的伤亡才能拿下;如今仅只用了17天,死伤不到两千人就结束了战斗。

消息传出,英国方面是一片颓伤。

作为盟军东南亚战区总司令的韦维尔上将,刚从仰光飞往新加坡,他也无力挽回败局,慌忙丢弃部队乘船逃走。当时天色墨黑,他又过于慌张,却腿一软滑倒在泥泞的码头上,摔断了脊梁骨……

这段时间,英国军队在非洲战场也是连遭惨败。1月29日在利比亚的英军两个师,被德军元帅隆美尔指挥的坦克部队从艾季达比耶城一路追赶,败走几百里,被赶到了地中海边的班加西港,2月7日又沿着海岸线败退到德尔纳、加扎拉以西,眼看就要被撵下大海了,但是这些败仗还是不能与远东、特别是新加坡的大溃败相比,以至已经焦头烂额的丘吉尔首相得到新加坡败讯后,也不得不哀叹:“这是英国历史上最惨重的溃败和规模最大的一次投降。”

澳大利亚作为英联邦的成员国,在二战初起时,曾经派出4个师的军队加入英国作战序列去埃及等地作战。他们更是把隔着印度洋的新加坡作为他们澳大利亚的屏障,所以愿意答应英国军方的要求再派出一个师去新加坡作战,如今澳军在新加坡损失了那样多军队(约30000人),朝野都对丘吉尔不满,更怨恨英国将军指挥无能,作为主力的英国官兵不肯死战;澳大利亚总理柯廷在1月23日去电丘吉尔指出:撤出新加坡将是“一个不可饶恕的叛变。”他还担心新加坡的丢失,将危及大海这岸的澳大利亚,所以,当英国政府要求澳大利亚政府再派遣一个师去缅甸,并由丘吉尔首相亲自给柯廷总理去电:“你的先遣师是唯一能够及时开到仰光的部队,它足以防止仰光的失守以及与中国联系的交通线被切断……”

丘吉尔还要求美国总统罗斯福也对此给予支持;因此罗斯福在2月21日回电丘吉尔:“我希望你能够说服澳大利亚政府,同意暂时将他们的澳大利亚先遣师调往缅甸。我认为这件事极其重要。请告诉他们,我正在增派军队以及飞机前往澳大利亚,并且依我估计,该地形势是十分乐观的,绝不是黯淡的。”

以美国和罗斯福总统的威信,同盟国的大小国家,都不能不尊重,柯廷总理却仍然不为所动。

那几天(1942年2月20日至2月26日),英、澳首脑之间有14封电报来往商谈澳大利亚派军队去缅甸的事,全都被柯廷总理坚决拒绝了,因而引发了英联邦内部的不和。

日本方面却是一片欢腾,这给了好战的东条英机首相更大的政治资本,2月16日他特意在两院(贵族院、众议院)发表演说,得意洋洋地炫耀:“现今皇军控制了广大辽阔地区,正在从事史无前例之大规模作战”,“皇军于缅甸方面正节节进攻,其要冲逐次归为我有,帝国进攻缅甸之真意,在于摧毁英国之军事据占,切断美、英援助蒋介石政府通路,固非与缅甸民众为敌。……转观中国大陆,因新加坡之陷落,皇军进击势如破竹,切断滇缅公路指日可待。重庆政权行将陷入孤立无援之困境,帝国将断然予以最后的严厉打击。”

这伙侵略者的气焰真是不可一世。不过新加坡10余万英军的轻易被歼灭,也确实使缅甸局势处于更加危难的境地,日军结束了新加坡的作战后,就可以迅速抽调军队来增援对缅甸的进攻了!

新加坡的陷落,通过各种渠道迅速传到了锡当河前线,已经被压缩到河边、行将被分割包围的英、印、缅军,哪里还有心苦战?在这危急时刻,英国人对印度人、缅甸人那种主仆之分又表现了出来,英军第十七师师长史密斯少将在下令英军撤往西岸并把铁桥炸毁之时,却丢下那个还来不及过桥的印度旅不管;这个印度旅除了部分人在河下游的莫巴林找到一些木船逃过了江外,多数军官和士兵在日军追杀下,无处可逃,只好往汹涌的河水里跳,慌乱中也来不及找漂浮工具。这接近入海口处的河水流速又急,除了少数水性特好的人外,大部分被翻滚的浪涛淹没了。只见满江都是在水浪中挣扎着的可怜人,或浮或沉,求生的呐喊声在日军的机枪扫射下更是悲惨……

守锡当河的英、印、缅军有7000人,虽然有3300人逃过江,其中只有1300人还带着他们的枪支,另外2000余人都是跑得丢盔卸甲;战斗中被击毙1300余名,被俘虏1100名(其中英国军人120名),其他的1300余人都淹死了;被日军缴获了各种火炮37门,装甲车、汽车300余辆。这就有力地加强了从他念他翁山脉轻装过来、多是轻武器的日军,能够用这些缴获的火炮、装甲车、汽车去进攻英军。

面对朝野的黯然哀叹和强烈不满,丘吉尔也不得不承认:“锡当河的败绩似乎决定了缅甸的命运,帝国政府的资源与安排在这里又一次显示了严重的不足和不当。”

本来是以疲惫之师进入缅甸的日军,攻破锡当河防线后,更为疲惫了。南方军总司令官寺内寿一虽然也明白,以这两个师团的单薄兵力再向前进攻,是要冒很大风险,但是他认为: 根据缅甸战场形势,部队仍然是停顿不得,应该趁英军新败之后,特别是数量庞大的中国远征军还没有进入缅甸前,继续猛打猛冲,给予残余的英、印、缅军歼灭性打击。因此,他再一次否决了第十五军司令官饭田祥二郎在2月24日对那两个师团下达的“在锡当河以东集结,尔后前进”的命令,要求这个军“望继续采取放胆之作战指导,为今后作战创造有利战略态势”。

日军第十五军司令官饭田祥二郎对此很反感;他认为远在西贡的寺內寿一总司令官和他的幕僚们,太不了解这两个师团实在是精疲力竭,必须休整。尽管军情紧急,他还是毅然抗拒南方军的命令,让他的第十五军在锡当河东岸休整了约10天,拖延到3月3日夜间,才渡过河去攻取仰光以北的勃固地区。

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 10天可不是个短时间,对军队来说,是可以有很多安排的,特别是对英、印、缅军队这一方,可以利用这10天从容地调动军队、加强防御;但是身在缅甸的英国将军们仍然是那样木然。他们的战场信息闭塞不灵通,却不知道日军已经是不能再战的疲惫之师,特别是弹药、给养都缺乏。如果驻缅甸的英军总司令胡敦这时候能利用他们弹药充分、地形熟悉的有利条件调动军队及时反攻,日军第十五军这两个师团是招架不住的!

胡敦只是坐在仰光的司令部里一封又一封电报发向印度、发向伦敦求援。

那10天,锡当河上出奇的平静,河两岸椰子林里虽然都藏有双方军队,却没有一声枪响,好像战争已经过去了。居住于河边的孟族人迫于生计,就闪开驻有军队的河岸,划着小木船在上下游撒网打鱼。

河两岸的一些乡村市集又恢复了商业贸易,乡民们在自行车后边满驮着货物,奔走在初春阳光明媚的平原上。这当中也夹杂着不少为日军打探军情的人。

3月3日晚上,日军悄悄渡往西岸。那天是农历的正月十七日,虽然满月的光辉把500余米宽的锡当河水面映照得银光闪烁,人和船只都难以隐蔽地活动;但是西岸的英、印、缅联军已被打得失去了斗志,却没有在西岸构筑工事阻击,一发现日军在渡河就慌忙向西北方向逃窜了。虽然有零散的几声冷枪,立即就被日军预置于东岸的炮火压制下去。

日军过了锡当河后,就兵分3路,由骑兵第五十五联队长川岛吉藏大佐率领骑兵联队和步兵第一四三联队一个大队(二大队)、山炮兵一个中队,快速插往仰光以北、攻取铁路线上的岱乌,警戒中国军队从东吁(同古)、彪关方向过来;由樱井省三师团长指挥的第三十三师团攻击马乌宾、莱古一线;竹内宽师团长指挥的第五十五师团则向勃固以南进发、准备攻取仰光,并分出一支部队攻取勃固河以东的锡里安。

勃固省距离仰光只有80公里。是缅甸孟族的古都,从前曾经是缅甸的政治文化中心,古代艺术建筑很多,佛塔、佛寺、卧佛等都构筑得雄伟精巧;卑谬(眉苗)、东吁(同古)、良礼彬几座名城都属于这个省,还有两条铁路从这里穿越全境北去,自古以来就是南来北去必须经过的重要通道。从战略上来看,要隔断仰光与缅甸北方的联系并给予包围,首先要攻下勃固。所以,日军不急于直取仰光,而是把攻击重点先放在勃固;这也显示了日军第十五军司令官饭田祥二郎对缅甸地形的了解和战略战术上的高明。

英、印、缅军在毛淡棉、锡当河大败后,还剩有25个营的兵力(英军3个营、印军3个营、缅军19个营)以及5个炮兵中队,共约17000人,分属于英、印军第十七师、英、缅军第一师、英澳军第六十三旅;加上刚从中东调来的英军装甲车第七旅和从印度过来的一个旅,总兵力达30000人,数量上与进入缅甸的日军持平,只是战斗力太弱,特别是由缅甸人组成的那19个营,士兵们出于对英国殖民统治者的憎恨,多数人是消极避战。

英军已经无力守住仰光、勃固这一线,只有等待还远在中国国內的中国远征军来支援;但是在这以前(1941年12月至1942年2月),中国军队进缅甸之事一再受阻于英方,韦维尔就指示过胡敦,如果要让中国军队一个师以上的兵力进入缅甸,也必须得到他的批准。如今仰光危在旦夕,他只好改变原来对中国军队的抵制,求救的电报不断飞向中国,但是中国远征军的行动却快速不起来,战斗前应该先期解决的许多问题,如粮食、弹药供应、车辆运输、指挥系统、作战位置等等,都没有预先列入议事日程早作安排。以至在这急于需要中国远征军投入战斗时,严重影响了部队的调动和作战;以中国远征军的主力第五军为例,虽然这个军的前锋早就进到了保山,但是到达那里后,就奉令不再前进,后续部队也就不再上来。2月下旬,缅甸告急了,军部指挥机关2月23日还停留在昆明附近的杨林(这一天,锡当河已被日军突破了),24日才匆匆启程抵达楚雄,3月1日抵镇南(南华)、3月2日抵大理下关、3月3日抵永平,3月4日抵保山,3月5日过怒江抵龙陵,3月7日才到达中缅边境的畹町。

千余公里的行程却车行十余天,不是他们有意耽搁,而是这条位于横断山脉间,弯多坡陡,沙石路面的的公路,危险路段太多,车辆又破烂陈旧,驾驶员也无法开足马力疾行。

第五军的前锋部队刚到达畹町,还没有走出国门,第二天(3月8日)就传来了仰光已被英军放弃,日军不费一枪一弹,就在这天顺利进入缅甸首都的噩耗。

日军在越过锡当河向仰光逼近之前,曾对敌情有过分析:有人担心中国远征军是否会在仰光的攻守战中出现,而发生一场大战?第十五军司令官饭田祥二郎的判断却是:“重庆军由于在作战和补给方面不同于在国内作战,会有种种不便,导致其行动将更为消极迟钝。从作战行动范围看来,绝不会超出曼德勒平原(东枝、仁安羌)以南”,“因而军(第十五军)认为,短期内无必要虑及与中国军交锋。”

饭田祥二郎这一估计是准确的。所以他并不担心中国远征军的入缅作战会阻拦他们的攻取仰光和缅甸南部,才敢于用名为两个师团,在经过了前一阶段的行军作战已经大量减员,而且已很疲惫的兵力向仰光推进。

那几天,日军各路部队的攻击都很顺利,川岛吉藏大佐指挥的骑兵、步兵、炮兵,在3月3日渡过锡当河后,在3月4日击溃了英军的一支装甲车连和步兵连,占领了岱乌(代库);樱井省三师团长的第三十三师团也在3月5日切断了从仰光北去通往曼德勒的铁路,占领了铁道线上的平卡多贡;竹内宽师团长指挥的第五十五师团,一路上扫除了英军装甲部队的抗击,在3月5日进到勃固西北方向。从而形成了对仰光的近距离包围。

早在两个多月前的1941年12月23日,日军第五飞行师团就开始了对仰光的轰炸。当时在仰光的英国空军只有一个战斗机中队,招架不住,幸好美国陈纳德将军组织的志愿援华空军一个中队在这里受训,奉令投入了对日作战。美志愿援华空军人员,都是一些具有丰富经验的老驾驶员,在70余天的几十场空战中,先后击落了日军飞机271架,自己只损失了16架。这才逼使日本空军减少了袭击次数,使仰光的军民设施损失不大。但是,这也预示着战争对这座一向宁静的城市的逼近。英国军方自知难以久守,慌忙地把重要物资运往印度。缅甸的上层人士和商家也纷纷把财产、货物向缅北疏散;整个城市从而乱成了一片。但是房屋是带不走的,特别是那些处于底层的印度、缅甸人无钱可逃难,只好可怜地任由战火烧来。

英军总司令胡敦仍然是一筹莫展,在战略战术上毫无良策,不知道应该怎样应付攻向仰光的日军。

英国首相丘吉尔也看出了,再使用胡敦,不仅会很快葬送缅甸还会殃及印度,而且罗斯福总统在2月23日曾致电丘吉尔,指出:“澳大利亚和缅甸这两个主要基地都是必须不惜任何代价坚守到底的,而今天的主要威胁在缅甸,即左翼……”他要求英方多调部队加强缅甸的防守“使该地能成为一个固定的防御地带”。但是中东、远东战事都在同时吃紧,丘吉尔已经难以抽出兵力来增援缅甸了。他曾经叹息地自嘲:“我们所掌握的部队都不能够及时开到仰光,进行解围。但是我们如果不能够派遣一支部队,无论怎样总能够派遣一个人吧!”他思之再三,决定任命曾经在1940年5月成功地组织了敦克尔33万英法军队大撤退的哈里德•哈历山大上将去担任缅甸英军总司令,把胡敦降为参谋长。

哈罗德•哈历山大上将是个有着子爵封号的贵族,如同他那高瘦的身材和高尖的鼻子,眼球凸出的外貌一样,神情高傲待人冷漠;但是在战斗中又一向以镇定、从容,处变不惊著称。丘吉尔很赏识他,认为:“他能用自己的信心感染周围的人” ,比那位一直在向他诉说“能否守住缅甸,感到怀疑”的韦维尔上将强多了,何况韦维尔又在新加坡沦陷时,于慌乱中摔坏了脊背,如今正在印度养伤。

丘吉尔首相在哈罗德•亚历山大离开伦敦前,特意约请他共进午餐,指示他:要守住仰光,万不得己时可以向北撤退,再保住上缅甸(缅北)。

哈罗德•亚历山大上将从来没有和日本军队作过战,又出于对东方人种的蔑视。他自认为,强悍的德国军队他都应付过来了,日本这几个师团应该不在话下,也没有要求多给他军队,就欣然地接受了这一命令。

军情紧急,亚历山大没有在伦敦多停留,乘专机越过欧洲和中东战场上空,再经过印度,在3月5日飞到仰光。

3月6日,他在英军司令部里听取了各方面的军情汇报,又去市区内外巡视了一番,看到的是一片混乱和低落的士气,特别是面对从东边毛淡棉过来的日军,却没有构筑坚强的工事来守御,就连沿途的铁路、公路都完整地没有破坏,以至日军能乘胜长驱直入。他很快明白,仰光是守不住了,如果再在这里抵抗,就会如同新加坡的帕西瓦尔将军一样全都成为俘虏。好在他临行前已经得到丘吉尔首相“失利时则向北面撤退”的指示,当天(3月6日)夜里,就毅然地下令炸毁仰光的一切军事设施和那座大炼油厂,全部军队从3月7日起向卑谬(眉苗)撤退。

他在仰光的停留不到48小时,撤退得这样急促,连驻缅甸英军司令部的将校们也深感意外。对放弃仰光一事,他事前也没有向对缅甸战事有最高指挥权的韦维尔将军报告。他很担心速度快捷的日军,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在仰光城下;再电文来往请示,等待批准,他就可能成为瓮中之鳖,走不脱了;以至韦维尔在3月7日间向在伦敦的丘吉尔首相和帝国总参谋长去电时,不满意地表示:“我没有收到亚历山大的任何消息。”韦维尔只是从海军方面得知,原来驶往仰光的船只都突然掉头返航,他估计仰光已经弃守。

亚历山大这位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就担任过团长,自称“敢冒枪林弹雨冲闯于两军阵前”的上将,却没有想到他飞到缅甸执掌总司令大权后的第一天,不是轰轰烈烈地打一场歼敌于城下的保卫仰光之战,而是又一次执行比敦克尔还狼狈的大撤退。

这也是他在缅甸行使指挥权的先兆。以后的几个月中,他一直没有脱离被包围,被追歼,忙于逃命的困境。

这期间(3月8日以前),中国远征军的第五军、第六军正在克服交通运输工具的不足,沿滇缅公路向缅甸赶,以求能及时投入保卫仰光之战;但是哈罗德•亚历山大在仰光弃守前后,都没有把这一重大军情通知中国军方;当有美国记者询问哈罗德•亚历山大:“为什么要突然放弃仰光?”他的回答却是:“锡当河大败后,军队实力大损,这是胡敦将军指挥不当所致。中国军队又行动迟缓,不能及时赶到仰光布防,以至让日军能顺利插向西线,将切断英军从仰光至卑谬的退路……”

哈罗德•亚历山大这一把仰光弃守的责任推给中国方面的言论,通过美联社的电讯播出后,引得已经进入缅北,正向仰光方向疾进的第五军、特别是前锋部队第二00师官兵强烈不满;他们都明白:如果不是英国将军韦维尔一再阻拦,中国远征军早在日军还没有侵入缅甸以前的1942年1月中旬就可进入缅甸布防并从容投入战斗了。

(中国远征军的第五军、第六军是1941年12月16日开始动员,第五军前锋在12月25日前,即已抵达保山附近。那里距离中缅边境不过250余公里,车行一天即可抵达。只是被英方来电阻挡,蒋介石只好命令第五军、第六军“暂时毋庸入缅”。在中国境内停留了50余天,直到1942年2月16日才接到英方的求援电:“仰光情况紧急,请速派第五军入缅。”

但是,应该归英国军方负责供应的车辆、粮食都没有着落,中国方面只能派出属于机械化部队、车辆较多的第二00师先期出发,急如星火地昼夜兼程,在3月8日赶到东吁。

这一天正是英军从仰光撤出。如果哈罗德•亚历山大不急于撤出并在事前与中国方面商量,中国政府肯定会阻止他们的撤退,已扺达东吁(同古)的第二00师也可迅速进入仰光布防。

哈罗德•亚历山大这样推卸弃守仰光的责任,完全失去了英国绅士和作为军人应有的诚信。)

日军原来的战略意图是对仰光形成合围后,再从容对英军聚而歼之,却没有料到英军会一枪未发就从仰光跑掉了;日军第三十三师团已经派出一个大队前伸到通往卑谬(眉苗)公路线上的沙耶瓦底,本来可以阻拦住往北退却的英、印、缅联军,使哈罗德•亚历山大指挥的军队难以顺利突围;但是这支日军接受的任务是“在沙耶瓦底掩护对仰光的进攻,以防中国军队从北边过来,待攻占仰光的战斗打响后,也迅速加入对仰光的攻击”。

这个日军大队长并不了解英国军队是不战而退,他听说其他部队都在向仰光疾进,以为仰光攻城战已经开始,忙带着他这个大队离开沙耶瓦底冲向仰光。

这一误会,也就无意间给退却的英国军队放开了一个缺口,哈罗德•亚历山大指挥的英、印、缅军得以不经过冲杀较顺利地撤向卑谬(眉苗)。等到日军这个大队反应过来,又折转身来追赶时,英军已经脱离了包围圈。

几天前,仰光市内外的秩序就大乱了,由英国的高级官员和印度、缅甸人担任警察、职员的政府各部门已经慌乱地四散逃跑。英国驻缅甸总督雷金纳德•多尔曼•史密斯爵士的总督府,原来有着110名职员和仆从,这时候也跑得只剩下了侍从长、厨师、管家这3个人还在侍候着他。面对这人去楼空、情境凄凉的现状,他也深有“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之感。他迟迟没有走,是变起仓促,哈罗德•亚历山大下令军队撤退时,也没有和他商量,他得等待伦敦方面的指示。为此他获得了丘吉尔首相的赞赏,特意在2月16日向他去电致意:“我和同僚们对于你在困难和危险日益加重的情况下表现了坚忍不拔的风度,不胜钦佩。”

但是他见昔日整洁、宁静的城市,如今正处于全面崩溃状态中,到处是枪声、浓烟烈火和凄惨的哭泣声、叹息声。他想再坚持也不行了,不能不黯然地感叹:“这真是大英帝国在远东的末日!”

丘吉尔首相则更直率地表示:“仰光的失守,意味着缅甸的失守。”

城市里没有走的人,除了无处可逃的贫民外,就是那些在城市内外暗中从事策反活动的“德钦党”成员。他们身藏一块黄布上印着血红的圆圈和一只黑色孔雀的党旗,在大街小巷里乱窜,煽动那些本来就仇恨英囯殖民主义者的缅甸人,加入放火、抢劫、暗杀的活动,更是助长了仰光陷落前的混乱。

日军在3月8日上午顺利地进入了大火冲天,烟雾腾腾,散发着燃烧的汽油、橡胶呛人气味,一片混乱的仰光。

日军第十五军攻占仰光,也就正式表明,滇缅公路已经被从临近大海的一端封锁了,并意味着他们获得了一个可以夺取缅甸全境并进一步攻略中缅边境、印缅边境的基地。随同第十五军进入仰光的日军海军工程技术人员迅速拆毁、排除了英国人在仰光港口外边的海面上布置的大量水雷,疏通了航道。以便原来驻扎在新加坡、由渡边正夫指挥的第五十六师团能船运过来在仰光港口登陆,加入第十五军的作战序列。在这同时,由牟田口廉也中将指挥的第十八师团也和泰国军队的两个师越过泰缅边境进入缅甸。这样日军就将有4个师团再加上一个第五飞行师团和两个泰国师,以较多的兵力在缅甸作战了。

日军第十五军司令官饭田祥二郎在占领仰光后,见英、印、缅军队向北败退得那样快,既感意外也很得意,决定不等第五十六师团、第十八师团等后续部队的到来,就趁英、印、缅军队狼狈向北,中国军队还没有进入缅甸前,乘胜向北追击,尽快占领由仰光北去的两条铁路线上的东吁(同古)、卑谬(眉苗)。

这是因为东吁(同古)不仅是北向彬马那(平满纳)、东枝(棠吉)、曼德勒攻击时必须经过的战略要地,那里还有一个设备完善的飞机场要尽快占领,以供小田英良中将指挥的第五飞行师团(辖有2个战斗机中队、3个轻轰炸机中队、2个重轰炸机队、一个侦察机中队)使用;卑谬(眉苗)则是向北夺取仁安羌油田的前哨。

3月14日,日军第五十五师团开始了从岱乌(代库)向20公里外的良礼彬攻击。那里驻有英、印、缅军5000余人还配备有20余辆坦克。这些战车本来可以在缅南一望无际的平原上任意驰驱辗压(正如一位后来进入缅甸作战的中国远征军第五军驾驶员刘家茂所述:“缅甸的公路平坦笔直,几乎一天到晚可以不换排档。”)。但是武器优良,又占有有利地形的英军,已经是军无战心,不等日军接近,就慌忙向北奔逃;日军得以轻松地越过良礼彬又疾行30公里,在3月17日下午把驻扎在格纽滚(卡纽昆)的1000多英、印、缅军赶走。

这时候,日军为了加快追击速度,除了充分使用缴获来的英军汽车外,还从民间掠取了大量的自行车、三轮车来使用,轻便快速地疾行在公路、田野、香蕉林、大青树之间;不过这样任意奔走,本来完整的战斗队形也散乱了,更谈不上按照行军作战中的要求,在行进中相互交替掩护。这也表明,日军在连连得胜之后,从军官到士兵都很骄狂轻敌;如果英、印、缅军队能在沿途设伏主动出击,是可以打这些走得不成建制的日军一个措手不及的;但是他们已吓得丟失了三魂七魄,哪有这种战斗意志和设想,只是拼命地往北跑,又被日军在3月19日一枪不发地占领了铁路线上的彪关。

行进迅速的日军离东吁(同古)只不过七八十公里了。

前进得如此顺利,几乎是势如破竹,使得在仰光坐镇指挥的日军第十五军司令官饭田祥二郎在高兴之余,也有些担忧,第五十五师团这样脱出行军作战常规、不成战斗队形的追击,是不是过于轻敌冒进?虽然英、印、缅军不足惧,如果遇上了中国军队怎么办?也就一再电告第五十五师团竹内宽师团长,不可麻痹大意,并去电催促已经列入他们军战斗序列的第五十六师团、第十八师团兼程向缅甸进发。

(后来的战斗发展也证明,饭田祥二郎的担忧是有一定的道理,如果中国远征军第五军不被英国军方一再阻拦,较早地进入东吁(同古)以逸待劳,是可以打日军第五十五师团一个措手不及,并给予全歼的。所以饭田祥二郎在战后的1947年,作为战犯在东京鸭巢监狱服刑时,曾这样回忆:“同古之战,由于竹内宽师团长轻敌冒进,本来有可能遭受重大打击,但是因为中国军队徘徊观望,仅派一师队伍于同古阻击,才使我军第十八、第十五师团主力得以及时赶到,合击同古……”)

3月24日,由渡边正夫师团长率领的第五十六师团,刚刚乘船抵达仰光码头,就被命令:不要在仰光停歇,立即向东吁(同古)进发,协助第五十五师团作战。

渡边正夫师团长不敢怠慢,不等他这个师团的后续部队还在其他船上没有完全抵岸,就立即派出已经上岸的搜索联队,再配备步兵、机枪、野炮、辎重兵各一个中队和一个工兵小队,分乘45辆汽车,由师团参谋长藤原武大佐、联队长平井卯辅大佐率领,沿着锡当河西岸北去的大道疾进。

这条道路本来就宽敞、平坦,沿途桥梁、涵洞又没有被英、印、缅军破坏,他们也就能够顺畅地只用了一天半时间,在3月28日中午到达东吁(同古)南边,与竹内宽的第五十五师团取得了联系,准备按照第十五军军司令官的部署从锡当河东岸插向东吁(同古)的后侧……

日军第十五军的另一个师团、竹内宽师团长指挥的第三十三师团在3月8日攻下仰光后,没有立即北进,而是在仰光市区内外一边搜索残余英、印、缅军,一边等待他这个师团留在“中国派遣军”第十一军序列内、由步兵指挥官荒木正二少将率领的3个联队(步兵第二一三联队、山炮第三十三联队、辎重兵第三十三联队),经华中南再转曼谷赶来归还建制,从而在仰光市区内休整了近20天,全师团集结齐后,才在3月25日分别沿着伊洛瓦底江西岸和铁路线上的兴实达、礼勃坦向北行进;准备按照军司令官的部署,先占领卑谬(眉苗),然后再攻取既是战略要地,又是缅甸最大石油产区的仁安羌。

从泰缅边境过来的日军精锐第十八师团也正在沿着锡当河东岸北行,加入第五十五师团对东吁(同古)、彬马那(平满纳)的攻击战。

这几路北进的日军,都以对东吁(同古)、彬马拉一线为攻击重点。第十五军司令官饭田祥二郎根据当时的战场形势判断:拿下了东吁(同古)后,进入缅北的中国远征军也可能上来了,在彬马那(平满纳)附近将会有一场规模较大的恶战,如果能抢先占领彬马那(平满纳),并在那一线击败中、英军队,攻取缅甸的北部高原就比较容易了。

日军占领仰光后,对沿海几个大港口(毛淡棉、仰光、壁磅)迅速整顿,恢复了船运。海运一畅通,他们的后勤补给,火炮、装甲车都能源源运来。他们还在仰光获取了英国军队来不及运走和破坏的大量武器弹药、汽车、食品,各个师团的装备也就大为改善,已不同于一个多月前从泰缅边境的他念他翁山脉攀越过来时,只有些轻武器用以作战。官兵的凶顽气焰也就更加升腾。

向北退却的英军总司令哈罗德•亚历山大上将的防御部署却恰恰与日军相反,因为他所掌握的第十七印度师(第十六旅、第四十八旅、第六十三旅)、第一缅甸师(第十二印度旅、第二缅甸旅),以及英军第七装甲旅都在前几次战斗和撤退途中损失惨重,已经难以抗拒日军的强攻。所以他的计划是:待中国军队上来后,把英、印、缅军队都放在卑谬(眉苗)方向,以守卫仁安羌油田,而把东吁(同古)、彬马那(平满纳)这条(仰光)曼(德勒)要道的各大据点全都交给中国远征军去防守,因为这里有缅甸最长的铁路——从仰光经勃固、良礼彬、东吁、彬马拉、曼德勒,然后分别岔向临近中国边境的密支那、腊戍的铁路,便于中国军队运输。

这样,哈罗德•亚历山大就把要抗击日军主力3个师团的艰巨作战任务全都推给了他们一向看不起的中国“草鞋兵”(中国军队因为军需物资困难,士兵只能穿草鞋)。

按照大规模作战的要求,作为客军的中国远征军初次进入异域,开始只能作为主军(英、印、缅军)的辅助,待熟悉了敌情、地形后,再逐步担当主攻或重点防御,但是平日一向矜持、自傲的英军将校们,这时候完全失去了他们常常自诩的大英帝国军人风度,既忙于自保,又被日军的猛烈攻势吓坏了,已经是神志昏颠、章法错乱地顾不上这样多了,以至中国远征军刚刚进入缅甸,还没有完全接防,对当面之敌情更不清楚之时,英、印、缅军就急匆匆地从阵地上撤离了。

以至这年(1942年)3月,中国远征军的前锋第二00师才抵达同古,就遭到了兵力几倍于己,各方面都占优势的日军凶狠攻击,友军(英、印、缅军)又跑得远远的不肯配合,从而孤军奋战,处境极为艰难。

大敌当前,中国官兵只好勉为其难地来收拾英军丢下的这个破烂摊子,在人地生疏、敌情不熟的异域,打一场注定要付出极大伤亡代价并失败的大战!

链接:《旌旗万里——中国远征军在缅印》连载(二)